七月中旬,沈宴寧的暑期實習正式開始。
公司是一家剛成立的文化公司,創始人是梁又安的學生。因為處於起步階段,公司急需用人,沈宴寧麵試完的當天就收到了入職邀請。公司規模不大,主要做圖書出版,她所在的組負責外文翻譯加文字審核。
整個公司都是年輕人,氛圍相對輕鬆,再加上沈宴寧是新來的,組裡同事都很照顧她,一天下來,工作也不算太繁忙。
五點,準時下班打卡。
沈宴寧剛走出公司大樓,手心就傳來一串震動,孟見清的電話突兀地進來了,問:“在哪兒?”
他們之間大部分時間都是孟見清來找她,而且每次都是興致來了就過來一趟,也不在乎她到底在不在學校亦或者能不能找到。他好像從來都不在意結局會如何,反而熱衷於尋找這種當下的樂趣。
有一次沈宴寧忍不住問他原因,他就說他不太擅長用這些年輕人的玩意兒。說著說著還會調著笑問她,你們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歡時髦的?
沈宴寧心中腹誹:這哪輪得到我說喜歡啊。
但到底沒敢說真話,挑了句他愛聽的說:“也不全都是。”
每每這個時候,孟見清就會屈尊降貴替她剝一隻時下新鮮的醉蟹。
沈宴寧回過神,捏著手機說:“老師介紹了一份實習,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對方對她實習的事並不驚訝也不好奇,隻說:“結束了嗎?”
沈宴寧猶豫了會兒,無聲點頭,“剛結束。”
“可巧,你抬頭。”
*
沈宴寧走至對麵的咖啡廳,敲了敲角落裡的那扇櫥窗,驚喜地衝裡麵的人笑。
她穿了件淺紫色的束腰長裙,裙擺微微蕩起一層弧度,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柔成一條線,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些什麼。
孟見清無端笑起來,指了指門,示意她可以進來。
沈宴寧進屋,在他對麵坐下,問:“你怎麼在這?”
孟見清倒了一杯大紅袍移到她麵前,不緊不慢地說:“朋友新店開張,過來捧個場。”
他的那些朋友非富即貴,幾百萬的錢打水飄也不心疼,區區投資一個咖啡館也不足為奇。
沈宴寧捧著茶杯點了點頭。
“晚上想吃什麼?”他問。
她下意識回:“都可以。”
“彆介啊。”孟見清發現這姑娘看著文文靜靜,挺好說話,實際上是個難伺候的主,想起上回她海鮮過敏差點進醫院的事,說:“現在還早,你好好想想,還能有什麼事比吃飯還要緊。”
臨了,他又加一句:“你隻管點你想吃的,甭管我,我這人好伺候的很。”
這話帶著幾分歧義,沈宴寧耳根子莫名燙起來,低頭抿了口茶,認真思忖了半刻後,“聽同事說,淮海路上新開了一家越南菜,味道還不錯。”
“想去?”孟見清挑眉看她。
她躊躇著,有些拘謹。畢竟飯錢都讓對方掏了,總不能連口味都要隨著她一起,於是目光征詢地看向他,小聲問:“可以嗎?”
孟見清活了二十八年,哪遇到過這麼有趣的人,笑著爽快應下,“成,就去那家。”
沈宴寧有些受寵若驚:“你真去啊?”
“那不去了?”他成心逗她。
“去!”沈宴寧急得脫口而出。
孟見清朗聲笑出來,仿佛她就是他的笑點開關。
兩個人又在咖啡館坐了一會兒。孟見清不知道從哪弄了隻貓來,問她喜不喜歡。
沈宴寧揉著小橘貓軟乎乎的肚皮,玩得樂不思蜀,想當然地說:“喜歡啊。”
孟見清說這貓是他朋友的,和隔壁貓咖是同一個老板,還問她想不想養一隻。
“當然想啊。”沈宴寧鬆開蹂躪貓身的手,有些遺憾地說:“可是孟先生,我是學生啊。”
孟見清難得露出疑惑。
養貓和學生有什麼必然聯係?這顯然觸及了他的知識盲區。
沈宴寧耐心地和他解釋:“寢室禁止養寵物。”
孟見清還以為什麼大事,眉頭一鬆,懶散地回了一句:“這有什麼難的。”
然後和負責人招了招手,報了個名字,說:“和你們老板說一下,這貓我帶走了。”
負責人點頭應下,問是要現取還是郵寄。
孟見清想也沒想,報了個地址給她。
交代完所有事,他又回過頭來和沈宴寧說:“我替你養著,你什麼時候想來看它就過來。”
“對了,地址記住了嗎?”
他漫不經心地遞過來一句話。
沈宴寧坐的筆直端正,連貓什麼時候從她懷裡跑走都不知道。
但她記住了——
惠北西街8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