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主人 謎語人滾出宇宙!(1 / 2)

希維爾一睜眼,就見到那張討厭的臉又端過來一個熱氣騰騰的碗,杵在自己跟前,他冷冷道,“你端過來的食物,我可不敢吃。”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出奇的沙啞,他的嘴唇、他的舌頭、他的喉嚨,又乾又腫,甚至有些發燙。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就醒來也過了一天了,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喝水,乾燙成這樣也不奇怪。

但這聲音也太難聽了,希維爾紅著臉咳了兩聲,邊說著,邊把頭扭到另一邊去。

一扭頭,他卻驚訝地發現,捆著自己手腕腳腕的皮帶不見了!

他滿心歡喜地想要坐起來,腰部卻像是被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般,猛地一痛,進而引起渾身的酸痛,讓他根本直不起身,又摔回了床上。

這極不體麵的酸痛,讓希維爾心中羞憤難當。有生以來,他就從來沒睡過這麼硬的床,要不是這個可惡的綁架犯,自己何必受這種罪?

與此同時,他有了幾個新發現:雖然其他三肢解放了,但自己的左腳,又被扣上了一個金屬的電子腳銬,連著約一米多長的金屬鏈拴在床尾,床單也換了一條深灰色的。

或許是為了方便清潔和更換床單,對方才更換了給自己的拘束用具。不過隻捆一個腳腕,總比四肢都被捆著好,這也算有進步了。

“美食是用來享受的,在裡麵放任何不該有的東西,都是罪大惡極的褻瀆。”亞雌放下碗,給他背後墊了一個靠墊,扶他坐好,“我不在乎你怎麼想,但你現在不吃東西,之後就是想逃跑都沒力氣。”

希維爾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拜托,您先看看我腳上的電子腳鐐再說這句話。

但麵對著那隻亞雌的目光,乍一看十分溫柔的目光,深究下來卻藏著洶湧的暗流。

雄蟲渾身一激靈,就像被猛獸盯住的小型食草生物,還沒落入那張血盆大口,就已經被恐懼所吞噬,全然喪失了反抗的勇氣。

昨天晚上的記憶瞬時在腦海中閃現。

想到昨天那個混亂的夜晚,希維爾難以啟齒。更令他感到屈辱的是,整整一晚上,西澤溫一件衣服都沒脫,自己則……就好像對方是文明人,而自己成了被馴服的獸。也讓他認識到對麵那個微笑著的亞雌,究竟能瘋狂變態到什麼地步。

也就在昨晚,隻因為對方一時興起,那雙看起來纖細的手,就像兩個鐵箍一般,牢牢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將自己從睡夢中掐醒。

希維爾甚至還記得,有一股冰冷的、刀鋒一般的刺痛將他籠罩,他依稀能看清對方臉上溫柔的笑意,這更叫他不寒而栗。

身體被綁死,沒有掙紮的餘地,在意識到空氣變得稀薄之前,恐懼就浸透了他渾身的細胞,他拚命地張大嘴巴呼吸,如饑似渴地汲取空氣,卻隻有刺骨的無力感回應著他。

喉部的刺癢讓他不由自主地咳嗽,被截斷的血液將整個腦袋漲到發痛,心臟和耳膜一同鼓鼓跳動。

意識搖搖欲墜,時間和空間都在無限地收縮,隻剩下生存的渴望,在黑暗中掙紮。

有生以來頭一次,他認識到,死亡並非史書上描述的那樣簡單,僅僅是一個比例、一個數字,而是一無所有、不可名狀的大恐怖。

當對方終於鬆開他的時候,新鮮的空氣湧入喉嚨,模糊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他再一次看清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生的喜悅就充溢了心間。

此時,希維爾的情緒完全不受理智控製,心底了湧出莫大的感激,感激對方沒有下死手。

也就在昨晚,這個亞雌終於說出了姓名:西澤溫·伊裡奇。並把這個名字通過各種方式,深深地刻入了希維爾的大腦之中。

從回憶中醒過神,雄蟲出奇順服地伸出剛被解放的雙手,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粥碗。在對方溫柔的逼視中,他隻覺得對方在喂食一隻待宰的羔羊。

希維爾的手酸軟微顫,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裡。

黏稠的穀物香氣裡,夾雜著清爽軟糯的植物莖葉,還間有軟爛滑嫩的肉絲,就像埋藏在其中的一個個驚喜,在齒列間彈動著筋道的口感、簡潔又恰到好處的鹹鮮味。

不像大多數的平民雌蟲,他們以方便廉價的營養劑維生。希維爾從出生起,營養劑是一滴也不配沾他的舌頭的,他的餐桌、茶桌上,擺放的永遠是全宇宙最稀少、最昂貴的珍味,供他隨意取用。

或許是因為太過饑餓的原因,此刻這碗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粥,卻一入口就俘獲了他的靈魂,比曾經吃過的所有珍饈都要美味。

“真香!”他在心裡默默感歎道。

維持著優雅的表象,雄蟲手中勺子舞動出了殘影,一眨眼的工夫,滿當當的碗就見了底。希維爾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地拿勺子刮著碗壁殘留的部分。

那亞雌輕笑一聲,“再想吃也沒了,而且你現在也不適合吃太多。”亞雌伸手用拇指抹掉他嘴角粘的米粒。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希維爾渾身一抖。緊接著,對方就把空蕩蕩的碗從他手中拿走,出了門。

現在屋子裡隻有雄蟲一個人,新換的腳銬又有一段餘量,提供給了他一定的自由活動空間。

要不要趁有活動空間,多收集一些信息?

希維爾決定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努力輕手輕腳,扶著腰下了床。不料腳一沾地,渾身就酸疼得吃不住力,又跌坐了回去。

不能這樣下去,他咬著牙站了起來,就算兩條腿直打顫,背後冷汗直冒,他也沒有再軟倒。

臥室僅有一扇圓窗,躺在床上,就隻能看到天空,可獲取的信息極其有限。此時,他站起來往外看,就能透過窗戶看見更多的事物——

一整座白雪皚皚的小鎮,鱗次櫛比的房屋,自己大概處於二到三樓的位置。

抬起頭,能看見天上那兩顆糾纏的恒星,堪稱最不會出錯的防偽標誌。

自己應該沒有離開畢宿六。

時間緊張,他沒有停留,又重新跨過整張床,向門的方向靠近,中間又因為腿軟差點跌倒。

而且很顯然,腳鏈隻有一米長,不足以讓他走著到達門口,他果斷地從1變成了一,不要形象地撲倒在地上,手剛好能夠到門。

感應到似乎有人要出去,智能門輕響一聲就要滑開,希維爾眼疾手快按住了門,恰好隻讓它滑開一個小縫,供他向外看去——

門外是一個客餐廚一體的小空間,大小和他目前所在的臥室差不多大,也就是說,還是不如他家的廁所大。

甚至沒有仆人,沒有家政機器人。裝修也像個樣板間,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沒有任何多餘的事物,除了對方那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這個空間沒有任何生活氣息。

因為他動作很快,剛好,他看到了西澤溫的背影,對方才走到對麵的洗碗機旁,把碗放進了機器。

緊接著,對方側過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管什麼東西。

當冰箱合上,陽光不受遮擋地照上去,希維爾才看清,那是最廉價的、製式營養液的包裝。

黑發黑眸的年少亞雌撥開蓋子,清晨的陽光將他的發絲照得發光一般,希維爾甚至能看到他臉邊細小的絨毛。

他仰頭將營養液一飲而儘。

“啪踏”一聲,剩下的塑料試管就乾脆利落地掉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米粥餘香的存在感,忽然在口腔裡鮮明起來。

希維爾來不及細想,看著對方倒了一杯水,向著臥室走來,連忙爬回床上。

鏈子晃動間,不小心被床尾鐵藝的花枝勾住,希維爾沒注意到這事,猛一使力,鏈子猛拽床欄,發出“當啷”一聲巨響。

西澤溫端著一杯水,正好在此刻進了門,希維爾一回頭,就見對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雄蟲背後冷汗直冒,急中生智,鼓起勇氣說,“我,我就是想叫你過來。”

“叫我什麼事?”

“嗯……”希維爾看到對方手裡那杯水,立刻有了靈感,“我就是渴了,想叫你幫我倒杯水,沒想到你正好端過來了。”

“原來如此,我們還心有靈犀了?”西澤溫似笑非笑,把水杯遞了過來。

飯都吃了,再喝他杯水,更不痛不癢了。

希維爾接過水杯。昨晚哭得太多,大量失水,嗓子本來就乾啞得不成樣子,咕嘟咕嘟,一杯水就見了底。

“你……”希維爾猶豫片刻,還是省去了前奏,直奔主題,“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什麼時候可以放我走?”

“我教過你的,該怎麼叫我?嗯?”

又有一些回憶猝不及防地闖入腦海,希維爾臉頰一下燒得通紅,他幾乎要唾棄自己的軟弱了。一雙手把玻璃水杯攥得咯咯作響,半晌,才低著頭憋出來一句,“主人……”

起了這個頭之後,後麵的話就好說多了,“所以,我是哪裡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也許隻是想讓你體驗到一些事情。”

想到自己所經曆的痛苦和折磨,希維爾不禁苦笑,“體會到什麼?被綁架、被侮辱、被踐踏的滋味嗎?”

“或許是,不過更重要的是無助、絕望。”那亞雌嘴裡吐出冷硬的話語,他的表情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他用笑容將其掩飾了過去。

希維爾全神貫注地觀察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轉瞬即逝的神情,巨大的謎團懸在他的腦海之中。

但憤怒在思考之前,就驅使著他開口,“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體會這些,為什麼是我?”

對方臉上保持著神秘的微笑,又是那個假麵,“有些人必須為他們的幸運付出代價。”

什麼“幸運”?他以為自己剛獲得自由就被綁架,已經夠倒黴的了。

自己還要付出什麼代價?對方又為什麼要自己付出代價,他是受過什麼傷害?還是經曆過什麼慘事?

明明話語比昨天誠實了一些,透露出很多信息,但希維爾真的想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