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鑒定理化實驗室裡,李默柏坐在高效液相色譜儀前,正忙著收拾樣品瓶。
剛做完溫翎交過來的藥品分析,便聽到樓下傳來吵罵聲。
走到打印機前,他急不可耐地抽走新鮮出爐的報告,又火急火燎的朝著三樓跑去。
誰不愛湊鬼熱鬨呢?
瞧見支隊辦公室門口站著其他科室的同事,他加緊腳步趕了過去,“裡麵吵什麼呢?”
身旁的內勤警員努努嘴,解釋道:“紀隊勘驗現場銬回來一個人,家屬不分青紅皂白跑來就是一頓吵,這不惹急眼了,躺在地上一哭二鬨三上吊麼。”
“喲,頭一次見不怕事的,敢跑來這裡鬨,這不往槍口上撞嗎?”李默柏打趣幾句,徑直走了進去。
紀南星見物證科來了人,尋思總不能把時間全都耗在這對夫婦身上。
對蠻不講理的人,她隻會采取一種措施,那便是依法執行自己的職權,索性下了最後的通牒。
“沒有一個警察會屈服於法製外的威脅,你們的行為已經擾亂警隊辦公秩序,在這裡鬨事等同於妨礙公務,程燦、敖羽把人銬走。”
程燦得令,兩步並作一步跨到男人身前,取下腰後的‘銀手鐲’銬在了他的手腕上,小聲嘀咕:“鬨歸鬨,總還是要分場合的,你們這是何必呢?”
“你乾什麼...彆碰我...我有心臟病,病發了你們擔待不起!”男人抗拒著想要甩開手銬,可已經來不及了,他根本吃不住程燦的蠻力。
敖羽比較倒黴,女人仰躺在地上,見他伸出胳膊想要將自己架起來,發了瘋似的胡亂揮舞著手臂,張牙舞爪地在他脖子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這一係列拒捕行為被紀南星悉數記下,在心底一條一條疊算著罪責與相應的懲罰,雲淡風輕地下了結論:“拒捕隻會讓你們多出一條罪名。”
兩人掙紮無果,被反銬著帶離了辦公室,但依舊堵不住他們泄洪般的汙言穢語,好在鬨劇終於平息。
紀南星朝著李默柏笑了笑,“你這一來就看了場笑話,結果怎麼樣...還是進去坐著聊吧。”
顧時念還被關在裡麵,興許是等待太過無聊,索性半趟在紀南星的轉椅上,受傷的腳則搭在沙發的扶手邊,優哉遊哉地閉目養神,聽到門被推開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紀南星哪兒看得慣這種不分場合的姿勢,低斥著:“這裡是辦公的地方,你要睡回家睡。”
李默柏留學歸國後一次通關考進刑偵中心,也算是隊裡的高階知識分子,不過他的外形很難讓人聯想到警察職務。
他留著一頭美式前刺發型,鬢角修理得很乾淨,鼻梁上架著時下流行的半框複古眼鏡,一看就是個時尚弄潮兒。
顧時念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不緊不慢地放下腳,紀南星的話全當是耳旁風,轉眼直勾勾地盯向李默柏,似在等著什麼回應。
李默柏眼睛一亮,不可思議地驚呼:“前輩?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顧時念依舊沒有起身,靠著椅背慵懶地打了聲不鹹不淡的招呼:“嗯哼。”
紀南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麻利地脫掉警服外套又挽起袖子,從門後的掛鉤上取下抹布,埋著腦袋擦拭沙發,絮絮叨叨:“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你認識的人。”
李默柏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探著身子寒暄:“少說也有四五年沒見了吧,你怎麼會在這兒?腳怎麼啦,腫得跟豬蹄兒似的!”
“敘舊什麼時候不能敘,你先彙報工作。”紀南星手上的動作不停,轉頭催促著李默柏彙報分析結果。
李默柏拿出報告正要說明情況,溫翎很合時宜的推門而入。
看著一屋子的人,她臉上的疲憊消散些許,打趣著:“剛剛聽說有人鬨事,可惜沒趕上這趟熱鬨呢。”
紀南星擦完沙發,回頭拉著凳子坐到顧時念身旁,瞪了一眼占山為王的女人,轉而安排著:“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彙報結果,默柏你先。”
輕鬆的氛圍霎時進入嚴肅狀態。
李默柏翻著報告,解釋道:“經過色譜分析,被死者撕掉標簽的藥是一種苯二氮卓類藥物,氯.安定又名氯.硝.西.泮,適用於嚴重失眠、焦慮等症狀,通常會配合抗抑鬱藥物一起使用,篩檢中未發現其他有毒成分。”
紀南星接過遞來的報告核實結果,竟然還真和顧時念判斷的一模一樣。
“溫翎,你那邊呢?”
“通過心血檢驗,死者體內並沒有安眠藥和有毒物質的殘留,除了高墜留下的新傷,也沒發現可疑的舊傷,不過她的左手食指內側有一道比較深的傷口,從切割角度和愈合的程度來看,應該是切菜時不小心留下的。”
兩個彙報結果均符合自己的推測,顧時念的嘴角翹起得意地笑,單手撐著下顎側頭打量紀南星的微表情。
“紀隊,李菁的父母你也見識到了,典型的重男輕女愛財如命,出生在這麼糟糕的原生家庭,又還在指標繁重的銀行工作,家庭壓力和工作壓力也許是她患上抑鬱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