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落在後頭的一位官綠色圓領袍小郎君撞了一下楚王的肩膀,“郎君是殿下從鄯州領回來的?”
綠袍郎君瞧著也不過才十四五歲,劍眉星目很是機靈,咧嘴兩顆小虎牙,更顯稚氣。
郎君自來熟得很,一上來便搭他的肩。
“我是……”小郎君眼珠轉了一圈,“我是留給她的遺產,你叫我二郎就好。”
聞言,楚王倒是多看了小郎君一眼,也不知是何人留下的遺產。
“郎君,我瞧你氣度不凡,配站在咱們公主身邊。就算你是被她搶來的,也安心在鹿鳴坊住下,公主不會虧待你的。”
還像模像樣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二郎,這是楚王!”霜蟬沒眼看二郎犯蠢忍不住出聲提醒。
二郎的表情好似被水銀凝住了,搭在楚王肩上的胳膊也僵硬沉重起來,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第一個坐上殿下赤芾車的郎君,是楚王?”二郎太過震驚,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凸出來了,沒忍住和霜蟬眼神交鋒。
霜蟬點頭微笑,肯定了這件事。
楚王倒是一直那副好相與的端方模樣,“小王與殿下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如今來鹿鳴坊暫住,不如二郎領小王四處轉轉。”
楚王今日一身群青衣袍,頭上白玉冠與腰間白玉銙帶呼應,雍容閒雅。
可二郎就是看出了他身上有一股子難以抑製的殺意。
分明是來者不善。
他方才上前搭話也是看到這人從赤芾車上下來,還用那樣讓人心驚的眼神看殿下,才想探探虛實的。
誰知這人是楚王!
楚王用那種野獸捕食的眼神看殿下一點兒不奇怪!
他們二人不和的事,都要傳到突厥去了,相親相愛才叫人跌破下巴。
二郎自己口無遮攔,惹禍上身,硬著頭皮做了個請的手勢,“隨我來吧。”
兩個人前後腳離開正堂前,正堂內的長公主,才收回視線,低頭吃手中那盞櫻桃酪。
期間抬頭看了一眼青蚨。
青蚨會意,將吵吵鬨鬨的眾人都請了出去。
正堂乍然安靜下來,長公主也鬆乏了,櫻桃酪隨手一擱,脫鞋,倚著隱囊歪坐,身後的圍屏上是一片碧波芙蕖,清新自然之色,看著便覺心曠神怡,長公主坐在芙蕖前,閒適自在。
青蚨上前給長公主按肩背,細細疏通長公主長途車馬勞頓僵硬的脈絡,“主子,陛下今晨臨時起意去了興慶宮,太後並未同去,隻帶了楚淑妃。”
“不止吧!”管彤將那枚雀鳥銜珠的釵子擱在小幾上,“楚家大娘頭上拔下來的,本宮去的時候,她領了一班小娘子在花萼相輝樓賞景。”
花萼相輝樓是重大節慶日,聖人登臨與民同樂的地方,她這樣堂而皇之,有恃無恐,那誰是她的倚仗呢?
普天之下,誰能準許無關緊要的人呼朋引伴地登花萼相輝樓呢?
“聖人究竟是青眼於她,還是愛屋及烏?”她這阿兄,她也看不明白了。
青蚨定了一瞬,謹慎說道:“許是,兼而有之。”
“楚家大娘去宮裡住過一陣,說是陪伴楚淑妃,後來便常出入宮禁。”
明麵上是這麼回事,太後和皇後都是柔婉性子的人,並沒有對陛下所為多加乾涉。
“禦史台的風聲也沒有收得那般快,畢竟還沒有哪條律不準嬪妃家人入宮探望,楚家大娘並無錯處。”
青蚨的話,語焉不詳,但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