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淑妃半垂著頭,十分柔順的模樣,“絕無此意,是妾未能約束家人,妾定不叫此事令公主憂心。”
旁人若同長公主溫言軟語,她反而要好說話些,“罷了,既然已經憂心了,那我便憂心到底,保重。”
長公主離去的背影,和三年前一樣瀟灑。
“娘娘,大娘隻怕是——”淑妃身邊的小婢女言未儘,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楚淑妃望著長公主的背影,百般思緒都斂在眼底,勾出的笑意倒是溫柔,“不會的,管彤長公主,不會趕儘殺絕。”
不會趕儘殺絕的好公主,當下便拎著路上擒來的刺客造訪了永平坊的楚宅。
不請自來又如何,楚侍郎隻能舉家恭迎。
長公主站在馬車上,在夜色裡將這一家看個清楚,開口即要他家不得安寧,“楚家大娘,該不會還在興慶宮裡修養吧。”
“公主殿下,您是來臣府上挑釁嗎?”楚侍郎自覺被下了麵子,忍不住嗆道。
“挑釁又如何?楚家上下,能奈我何?”長公主聲音不大,卻沉沉打在在場每一個人身上。
長公主自馬車上下來,“勸侍郎還是趁著天光早,將楚家大娘領回來。”
青蚨和霜蟬,一左一右,雖都無惡色,但明顯來者不善。
楚侍郎還要再辯駁,卻瞧見了被一個黑衣郎君領過來的形容枯槁的男子。
這人他不識得,可這人衣服上那碩大的木棉像迎麵抽來的耳光,打得他腦中嗡鳴,極力想鎮定卻下意識地按照長公主命令去做。
楚侍郎已經渾身冷汗,手腳冰涼,再不複方才氣焰,“不是我!長公主殿下,你,你要構陷本官?!”
長公主往前邁,他便往後退,眾人不知何故,隻能跟著家主回走。
公主閒庭信步,楚侍郎腿如灌漿。
“本宮和太子,才到洮潼驛,這刺客便帶著你家的家徽,幌了一柄匕首來刺殺太子,此事楚王在場,可作證,楚侍郎要聽聽他怎麼說嗎?”
楚王與長公主不睦,長安人儘皆知,楚王必定不會同長公主一起扯謊,若楚王也是這套說辭,那就坐實了楚家刺殺太子之事,抄家滅族,不過旦夕之間。
楚侍郎一家,隻能好聲好氣地將人迎進府裡。
長公主在他家堂上,也如主人家一般,居上首,閒品茶,絲毫不怕他們會有什麼小動作。
如今京中已經不時興煮茶如煮粥了,可楚家還是一股腦地往裡頭擱,長公主將茶盞端起來聞了聞,便放下了。
“侍郎說這刺客不是你派的,可他分明配著你家的家徽,言語之間對你多有維護,這如何說?”
楚侍郎一個頭兩個大,這可不就是將大娘的招數還了回來?
大娘的招數不會傷到公主分毫,可公主這鐵證如山,能要他滿門性命。
“你說不是你楚家派去的,可誰又能替你證明?”
楚侍郎已經摒退了左右,隻剩他與長公主一行。
白日裡他在朝堂上說過的話,如今字字句句紮到自己身上了。
“本宮也很好奇,若是本宮再說一說,我是在花萼相輝樓上同楚家大娘見了一麵,不知你這官位夠不夠給你家大娘賠出去平息眾怒。”
眾人不明就裡,抓住一句公主打人便拚命彈劾,楚家大娘以為她與陛下親情淡薄,出此下策,而楚家以為自己能推波助瀾更進一層,放任此事誇大,更是愚不可及。
可若是來龍去脈好好說一說,那楚家就能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