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計 謝應祁,你是在小看我(1 / 2)

長公主麵色如常,楚王的臉卻悄悄爬上一層薄紅。

在那胡姬開口調笑之前,楚王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畢竟是一條人命,亡者還是良籍。國子監這麼多人,怎會全被封口?”

國子監是什麼地方,天下學子彙聚,為大渝培養能臣之所,出了人命官司,膽子大到去國子監捂嘴,柳家瘋了嗎?

楚王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長公主從到內室來,表情便一直不好,聞言嗤道:“哪裡需要全部封口,將出頭的那個壓得翻不過身,剩下的人自然知道要閉緊嘴巴。”外頭那學子身上的傷至今未愈,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這前車之鑒招牌一樣掛在國子監裡,其餘的學子,日日看著他求告無門,看著他無路可走,甚至還有性命之憂,誰還敢多嘴。

“柳家大哥,是國子監祭酒,聽說很得人望。”國子祭酒的便利,可以看著徐斐不會將狀子投到彆個世家的有司衙門去。

若無岑娘,隻怕她也不會馬上知曉。

“岑娘,將事情的經過細說一遍。”也說給楚王聽聽。

岑娘叉手行禮,“去年年節前後,柳家三郎與一班朋友來胡玉樓捧一位詩客的場子,後頭跟著個白淨郎君,那郎君臉上好大一塊烏青,也沒什麼好奇欣喜的模樣,哪怕我再另一桌做席糾,也還是多看了他幾眼。”

那郎君斯文齊整,衣服的料子也昂貴,可就是神色太過萎頓。

而後被強迫著喝酒敬酒作詩,臉漲得通紅,明明不願意,百般推辭卻還是隻能照做。

“他總是推拒惹得柳二郎很不高興,最後那一杯怎麼也不肯喝,柳二郎脾氣上來摁著那郎君的頭狠狠磕在桌上,我猜那時,郎君已經斷氣了。”

楚王皺眉,“為什麼是猜?”

岑娘似是心有餘悸,“因為柳二郎,他當即將那郎君摻了起來,說人醉了,他要將人送回去。”

還神色如常地呼朋引伴一起走了。

如此心智城府,實在讓人心驚。

事後她去那桌上看過,桌案上有碎瓷片,碎瓷上有血。

連那酒杯,她也聞過,酒裡添了東西,分量不低。

“後來,柳二郎又過來,說了一通那郎君的不是,仿佛二人隻是鬨了彆扭一般;再後來,官府過來詢問了一通,便再無後來了。”

岑娘心有愧疚,“我沒有證據,照實說了二人或有齟齬,也沒人放在心上,倒是徐郎君,總覺得連胡玉樓都被人封了口,總是來此。”

她一直留心這事,後來傳出郎君被發現自縊在國子監房中,那郎君父母聞訊進京,怎麼都不肯相信他們的兒子會自殺,多番求告,卻無一人肯受。

她沒法子,隻能去信給遠在鄯州的娘子。

楚王良久無言,“平民入仕,除卻科舉,還有舉薦一途,成世家公卿門客亦能平步青雲,柳家沒準還許了這層好處。”

那頭齊康已經帶著兩個人一起走了。

楚王瞧見,對長公主道:“沒準齊家要多兩位不畏強權的門生了。”

長公主意味深長道:“那也得先有命在,才能談從今往後。”

而後又道:“我送君壽兄一個人情,全當我的誠意,不必言謝。”

這一場戲看過了,也可以散了。

“岑娘,不必自責,你已經做了所有你能做的,剩下的交給我便是。”長公主將隨身攜帶的香囊交到岑娘手上,“對你,我的話也總是算數的。”

岑娘笑著接過那香囊,“奴家喜歡這裡,哪兒都不去。”

從胡玉樓出來,天已經黑了,一彎弦月歪在天上,聊勝於無。

楚王借出來的馬車被二郎帶走了,他隻能同長公主徒步走回去。

岑娘好心,還借了兩盞花燈照明。

大紅大紫,是長公主喜歡的牡丹。

“阿昭。”叫她第一聲時,她沒反對,楚王開始得寸進尺,“你與皇後沒談攏的,是這件事嗎?”

長公主也不瞞他,“不是這事,這事無論皇嫂是否知情,我都是要做的。”

長安世家,盤根錯節,一嗓子吼出去,誰跟誰不是姻親呢,如今居首的三家,不僅在朝中樹大根深,跟宮裡更是有著扯不斷的聯係,齊家仰仗太後,柳家不僅出了位皇後,如今還有太子。楚家有位淑妃。

勉勉強強的三足鼎立之勢,焉能長久呢?這三家鬥起來,受苦的不還是百姓,到那時不知道會有多少慘死的李郎君和難以伸冤的徐郎君。

建朝時有大族支持,自然可保四境穩固,可如今主弱臣強,不是興國之兆。

“阿爺駕崩突然,阿兄登基時羽翼未豐,是柳司徒和齊中書輔政的,陛下心存仁厚,下不去手。”

不倫不類的扶出一個楚家來,三家撕咬一陣,平和一陣,浪費國力。

隻慶幸她阿爺沒什麼手足兄弟,不然阿兄還不定是個什麼光景。

不過也無所謂,她來便是。

“所以你便要幫他一把?”楚王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不知手足之情究竟能為對方做到哪一步。

“他們若問心無愧,一心奉公,自是無人能算計。”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什麼後果都是咎由自取。

“我也非善類。”長公主目視前方,走的堅定,“我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妥善解決了這事,可我還是把齊家拉下水了。”

三家鬥起來,才好坐收漁利。

阿爺說過,為君者,第一要義乃是製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