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少給我裝正經。”褚康時打死了都不信,腦子靈光一閃,坐到宋聿誠旁邊的空位,眼睛彎成兩條縫,“我不僅聽到了,還看到了!”
當了十幾年發小,熟知他的慣用伎倆。
宋聿誠冷眼無視,扯出一截被坐壓到的外套,從口袋裡拿出小藥盒,斜眼瞥向對麵。
窗旁的薑怡妃醒了,訥訥地睜著眼,手裡攥著摘下來的帽子,在發愣。
她可能沒聽出褚康時在詐他。
宋聿誠持續不語,自顧自吞暈機藥。
褚康時見他臉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耗光興致:“真沒勁兒,你從大學起,什麼都瞞著我,是不是哥們兒?”
宋聿誠:“以前村口老太太都沒您有好奇心,瓜子要不要?”
“你!”
彼時,空姐在商務艙前頭播報:“尊敬的旅客朋友們,後麵有名腿部骨折的小姐行動不便,有沒有商務艙的客人願意調換座位?”
經濟艙位子狹小,估計是打著石膏的腿不方便擺弄。
可坐前頭的位子都是花錢買的,遲遲沒有人站出來當誌願者。
褚康時想起宋聿誠一個人占了兩個坑位,正想熱情舉薦,旁邊的男人先開了口,委以重任:“褚總,到你表現的時刻了。”
“?”褚康時怔了怔,下意識回頭望薑怡妃。
四目驚喜相對。
清澈的瞳孔半含困意,與平常帶著疏離感講話的狀態很不一樣。
此時宕機的大腦印出三個字。
好·可·愛。
褚康時瘋狂心動,腦補出某日清晨,睡醒的薑怡妃坐在床上也這麼看他。
眼前,陽光透過舷窗在她身上,耳垂洇出淡淡的粉紅,給漂亮清冷的臉蛋兒增添幾絲柔情。
鬆弛的神情緊繃一下,她突然對他咧開嘴笑了笑,然後挪開視線,低頭看手機。
褚康時掐了掐大腿,以為在做夢。
薑怡妃剛才的反應是害羞嗎?!
挺直背拉了拉襯衫,整理整理領口,褚康時清嗓,茅塞頓開。
對兄弟小聲密謀幾句,起身,他光榮舉手:“我換吧!”
一瞬間,成為艙內的焦點。
空姐笑容燦爛:“謝謝您!”
“哇,褚總,沒想到你這麼有愛心。”薑怡妃的助理回頭拿下耳機,做著鼓掌的小動作,誇他,“很加分哦!”
褚康時興高采烈,欠身拍宋聿誠的肩膀,隻用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謝謝兄弟提醒,我結婚你當證婚人。”
宋聿誠淡淡說了句彆客氣。
臨走前,他特意對鄰座的女人眨了眨眼,精神抖擻地信步離去。
接收到一個油膩無比的wink,薑怡妃開始難捱。
自聽到褚康時說他看到了起,便惴惴不安。
崇瑞和信豐是競爭關係,他要是知道她的緋聞,會不會借此壓她一頭?
腦子裡一片混亂,思緒不知打成了幾串麻花,後悔當初不該為了尋刺激,落入自焚的境地。
“彆慌。”
身邊有人影落座,頭頂輕輕地沉了一下,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宋聿誠揉了揉她的頭發,“他沒看到。”
男人的聲音仿佛鎮定劑,讓懸著疑神疑鬼的心穩定下來。
恍惚發覺,她對他有著高度信任。
過去三個月交纏的每個夜晚,他體貼入微,有分寸,最重要的是從未插足她的個人生活,或者背地裡調查她。
不過這也許因為他們兩人的生活富足到不需要對方提供情緒價值,才顯得互相漠不關心。
如果不是工作衝突,宋聿誠是個完美的床友。
要說真感到可惜,薑怡妃覺得拔掉一根潛在危險的刺是必要的。
“你怎麼坐過來了。”她沉下心,側倚著腦袋,與他搭話。
宋聿誠把保溫杯放進前坐背後的網袋裡:“我那有兩個位子,病人活動更寬敞。”
聽他的意思,是一個人買了兩個座位。
薑怡妃有些疑惑:“為什麼要占兩個坐兒?”
話音剛落,飛機啟動滑行。
“我暈機。”宋聿誠閉眼捏著睛明穴,嗓音無奈,“怕給彆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會吐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
“......”聽著挺狼狽的。
“薑怡妃。”
“嗯?”
“不準笑。”
他的眼皮略顯疲憊,皺著眉頭,好像已經開始難受了。
當一個平常看著一絲不苟的人突然露出脆弱麵時,總會有種抓到他把柄的愉悅感。
薑怡妃收起嘴角,睨他:“那你怎麼不怕麻煩我?”
“你不是彆人,”宋聿誠眼皮微抬,視線銜過來,“是朋友。”
白襯衫解了兩顆扣子,靠在椅背上凸顯脆弱的美感,讓人不忍傷害他。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無需坐下來以詩會友,知道個名字在外就能自稱我認識的人,我朋友。
薑怡妃遲疑地回了個字:“......哦。”
至於之後他們的關係,姑且算是這樣,也隻能這樣。
飛機加速,騰空而起,渺小的陸地儘收眼底,接壤無儘的大海。
穿越層層雲,窗外隻剩下碧藍天,遠處的陽光格外熱烈。
薑怡妃眯起眼放下窗戶。
視線瞬間幽暗,臉上熱意退散,她忽然聽到聲粗重的呼氣。
循聲望去,男人臉色蒼白襯得瘦削,蹙著眉,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好像入睡得很痛苦。
薑怡妃第一次見到人能暈機暈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