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40平房間裡，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向季四怍，他若隻被楚尚念盯著看倒還沒什麼，但是十幾雙血紅的眼睛齊齊看他，眼神像是餓狼遇到了獵物，心臟瞬間漏跳了一拍。

“怎麼了，有事？”她問。

“沒、沒事。”季四怍心中發虛，乾笑著，這幾個男子的眼神實在滲人，他刻意將頭撇過，再要他目視前方，大概是不敢了。

“走吧，我帶你們出去，等你們身份查清了，就回家去。”楚尚念拉起小女孩的手臂，眼神朝前看過去。

她話音落了許久，那些坐在乾草上的男子們依舊不為所動。

女孩仰著腦袋，注意到楚尚念狐疑的表情，在下麵扯著她的衣袖，道：“這幾個叔叔應該是走不了了。”

似藍托帕石的瞳孔下，藏著疑與不解，“這話……什麼意思？”

“姐姐……你看，他們身上都已經黏住了啊，這根本走不掉的吧。”

女孩伸手指向那幾名男子，手從楚尚念掌心抽離，她邁步不大，兩三腳就能走到的地方，她用了四步。

女孩半蹲在幾名男子的麵前，朝楚尚念招手

“過來看，楚…”女孩差點脫口她的姓名，立刻反應過來，抿著嘴，補了一句：“姐姐。”

待她走近之後，能聞到的腐肉氣味更加明顯，楚尚念忍著嘔意，強撐著看下去。

男人的下半身體已經完全腐爛在乾草上，雖然表麵看著雙腿俱全，但腿後隻剩下了肉泥的和白花花的腿骨，還有滿手的凍瘡。

他們常年忍受著痛楚，感官已經麻木。不管繼續在他們身上插個幾劍，或者打個幾拳，他們都不會作何反應。

楚尚念一直伏著頭，沒有注意到男人的手悄然抬起，鋒利且常年沒剪的指甲，朝楚尚念突襲過去，男人獰笑起來，好像勢在必得。

“隊長 ，躲開！”

楚尚念抬了下頭，弧度並不大，腦後又長又黃的指甲，就離自己一厘米的距離，若是她前麵抬猛了，男人的指甲能夠直接穿進她的腦袋裡。

楚尚念眼睛斜上看去，他手還在空中顫動，舞動著指甲，著實不甘心。

楚尚念朝旁邊的女孩看去，隻見她挺立著身體，隻手接住男子那兩隻不安分的手，但當看到楚尚念朝自己這邊看時，改用雙手，表情還顯浮誇。

“姐姐……這個叔叔……力氣好大……”

楚尚念來不及多想，抽出劍，用劍將男子手拍開。

手被拍到牆麵，清脆的骨折聲格外響亮，男子臉上表情依舊不變地繼續獰笑。手臂宛若失線的木偶，力氣提不上來半分。

楚尚念手中握劍，將女孩護在身後，挺立站著劍尖對準眼前男子。

“為什麼？”

男子獰笑聲依舊不斷，抖著身體，抬起全是膿水的眼皮：“我餓了唄，還能因為什麼？”

男子猥瑣笑著，全身無力靠在牆上，震得空中鎖鏈哐哐作響，他將手伸進衣服，從裡麵拿出一串光彩絢麗的珍珠。

“既然吃不了你，這樣，我拿這個跟你換你身後小孩。”

男子眼神就像隻貪狼，直勾勾的盯著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7歲小孩，他拿珍珠在楚尚念麵前晃了晃：“同樣都是被關進來的，她這價，也就值一個銅幣，珍珠換食物，已經是很頂天的價了、咳咳。”

“在我們來之前，你沒動手，現在卻要拿珍珠換，你想乾什麼？”劍尖抵住男子的脖子，滲出血來。

男子抖著身子笑出聲：“珍珠放到現在價也高的離譜，我拿這個跟你換，肯定是要提些要求的。”

“把她手上的手鏈給取了。”

男子的手臂根本伸不長，但還是動了動指頭，指向女孩右手腕上的一個珍珠手鏈。

“鬼知道這個小孩從哪偷來了個寶貝，我們居然吃不了她，要不然在她進來那一天，就該跟他們堆在一塊了。”

男子口中的‘他們’正是那些白花花的人骨。

至於中間的屍體沒人碰，正因為那一具屍體生前便生了一場大病，同被關在這兒的人都稱他“有毒的食物。”

雖然他們也活不長，但心理作用阻著他們不要去碰這個屍體，小心染上跟這個人同樣的病那就糟糕了，畢竟被人喊‘有毒的食物’實在不好受。

楚尚念低頭一看，女孩手腕上果真有一串金絲串起的小顆珍珠，看上去普普通通，跟其他珍珠沒什麼兩樣，但到現在了，女孩臉上都蒙了灰，珍珠依舊光彩絢麗，一點灰塵都沒染上。

“合著這是個保命符，多謝你提醒。”楚尚念道一聲謝，轉頭就在女孩手臂上施了魔力，用來加固手鏈，讓她不會從手腕中脫手。

“謝謝。”

女孩也對男子道了一聲謝，表情真誠的他想死。

“魔女，今日就會回來，你們也走不掉。”

男子突然威脅，可她們根本聽不進去，自顧自的安排人手，將人全部送了出去，獨留這名男子還待在裡麵。

“收拾好，準備啟程。”楚尚念發完話，男子瞬間驚慌，無奈，雙腿根本不讓他挪出半步。

“你們等等！”男子急忙叫喊。

其他人還在往外麵撤離，楚尚念在鐵門外停止腳步，轉身走回‘囚牢’，男子以為還有一線生機，開始瘋言瘋語：“你們不帶我走，絕對會後悔的。”

楚尚念蹲在他麵前，眼神停在男子掌心：“手上老繭很多，你之前乾的重活？”

“你……什麼意思？”男子不安問道。

楚尚念拾起被他丟到地上的珍珠，也往上麵瞧了一眼：“每顆珍珠質地都很好，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買不到一顆。”

“你到底想說什麼！”男子用力吼道，想要搶回那串珍珠，楚尚念手一收，讓他撲了個空。

“我想說，這串珍珠，應該不是你的。”

“胡說！這就是我的！”男子大聲反駁，試圖掩蓋心虛。

“我在魔女身上看到過這串珍珠，她有個奇怪的癖好，喜歡在每一串珍珠上刻個【ll】。”楚尚念將珍珠翻轉一圈，果真在其中一顆裡瞧見了‘ll’的字母。

“你真的蠢到……選擇來魔女堡裡盜竊。”楚尚念驚歎一聲，將珍珠‘還’給他。

“原來是個盜竊者。”楚尚念重新站起，“被關這裡，還算合理。”

“能跟我關在一塊，你就沒想過他們都做了什麼？”男子試圖拉那群人下水，楚尚念依舊不為所動。

“他們？回去自有評判。我藏私心，單純想把你留這。”楚尚念對男子微微一笑，轉身將鐵門再次關上。

堡內除了男子與她自己，已沒其他人了，楚尚念朝著大門走去，一拉門，一張極為妖孽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在我家，乾什麼？”

“……”楚尚念震驚忘了言語，砰的一聲，將門合上，調整好被突然驚嚇到的情緒，再次打開門時，劍已提在手上，蓄力好的招式隨著開門直擊魔女麵門 。

魔女在門外早有防備，歪著頭，直接躲過朝她襲來的招式。

“你什麼意思？”

魔女悠悠開口，烈焰紅唇，上挑的桃花眼看向楚尚念時，極具魅惑性的雙眸帶著審問與不解。

今日，她一襲黑衣寬褲，褲腿上還沾上了一絲絲血跡，散在後背的紅發，如同波浪。

上帝給她捏了一個魅惑眾生的臉龐，笑起來肯定會很好看，但現在的她臉色糟糕，慵懶的站在自家門前，抱臂就等一個答複。

明明回來之前，她還很高興，想著要睡一個飽覺獎勵一下自己，但這次一回來就看到自己家變成這個鳥樣，地上還全是血，幻想瞬間破滅。

這個魔女堡，算是廢了。

“你打算今晚讓我睡哪？”魔女現在說話隻是帶著一些慍氣，還沒打算動手，就想看看，楚尚念會有怎樣的答複。

“牢獄。”

魔女以為自己聽岔了，於是又問了一遍：“什麼？”

楚尚念提起劍，將劍尖對準魔女的眼睛，一字一句，篤定說道：“我國牢獄，有床，包吃住，我希望你能在那裡住一輩子。”

兩者對視許久沉默過後，魔女搖頭歎氣：“我發現你還真是潛質去當個冷笑話家。”

“這次任務隻是摧毀魔女堡，沒寫殺你，所以，我要押送人員，不想打架，滾遠點去。”楚尚念嘴上這麼講，但遲遲未將手中的劍收起，一直對準著她，直到黎洛自退幾步，才緩緩將劍垂下。

楚尚念繞過黎洛，看到遠處齊齊站著的一排人，鬆下一口氣，還好，魔女沒對他們做什麼。

“收拾東西，啟程。”楚尚念朝那一排人走去，身後的魔女卻在注視著他們。

人群中，‘血珀’與‘血珀’對視，最後，兩人相視一笑，一個笑的燦爛陽光，一個笑的嫵媚動人。

“一路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