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煩人的章魚,隱約的顫抖還帶動了他也跟著揪心。
這家夥到底想要什麼呢?
她明明不喜歡足球,也不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死纏爛打?
不告而彆的是她、故作陌生的是她、刪除好友的是她……現在又來一語雙關地說些“很喜歡”的話,她究竟是喜歡什麼?
她現在正喜歡的、正爭取的,分明是那個禦影家的大少爺不是嗎?
“……玲王,表現一直很不錯吧?”
禦影唯咲怔了片刻:“就說隻是為了激你搶球,我沒有覺得他……”
後續的話卻都在一瞬間失去了聲音。
她看見千切豹馬的眼睛,過水似的晶瑩。或許他平日也是這樣一雙眼睛,可是她已經很久不敢看千切豹馬的眼,以至於刹那間,那雙眼睛竟和記憶分毫不差地相疊——
赤豹君……上次看到他掉眼淚是什麼時候呢?
那些眼淚好像映出了她張口結舌、倉皇無措的臉,可她已經不再掌握著阻擋淚水的門閥。
恰恰相反,這些眼淚即將把她溺斃。
我沒有覺得他比你更好。
我沒有拿彆人和你做過比較。
你是獨一檔的、是唯一的、是不同於這個世界的。
然而禦影唯咲能給出的答複隻有鬆手。
“千切,你討厭我了嗎?”
“……現在還沒有。”
“那……隻是……‘不討厭’嗎?”
千切豹馬的身體似乎晃了一下。
緊接著,他極儘體麵地回答:“你那麼認真地幫我們訓練,我感謝你。”
“可是我……”
再不說的話,他們就真的結束了。
禦影唯咲終於意識到,這些時日她所感到的尷尬、緊張、局促的前提,都是她堅信著千切豹馬的心裡依然有她。
是千切豹馬從重逢的第一眼就向她發出信號,那麼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是千切豹馬無數次用言語化解她的難堪,在外人麵前幫助她粉飾太平;
是千切豹馬穩穩當當地接住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示好,她全部的自作多情,千切豹馬都會給予“我已收到”的答複。
她說“好久不見”,他就會說“彆太囉嗦”;
她送幾盒和果子,他就會用溫和的目光掃向她;
她對凪誠士郎的詰問表現出絲毫的猶疑,他就會從容不迫地轉移話題。
千切豹馬始終在說:
他沒忘記她,他還在意她。
隻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不用正確、不用真實,隻需要一個有頭有尾的回應,千切豹馬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接納她。
可是她——
現在的她,十八歲的她,必須吸引盧西亞諾全部注意的她,難道就比兩年前更有餘力保護好眼前之人嗎?
或許禦影唯咲的沉默就是最終的答案,千切豹馬漸漸垂下了眼睫。
潔世一可能看出了他們的尷尬,適時打破僵局:“那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要不要先去吃飯?”
千切豹馬應了一聲:“好啊。”
“沢田老師呢?”
“啊啊,我還要找繪心先生說點事。”禦影唯咲咳嗽兩聲,聲音聽上去毫無異常,“你們去吧,不要挑食哦。”
潔世一有些擔憂地掃了一眼,但還是答應:“那我們先走了,沢田老師,您也請好好休息,今天多謝您了。”
凪誠士郎摸了摸鼻子:“老師,明天我們會贏的,你就彆殺翹屁地雷男了。”
馬狼照英則彆開視線:“今天確實有學到一點東西,謝了。”
禦影唯咲勉強掛起笑容,對他們揮了揮手:“去吧去吧,要贏哦。”
最末的千切豹馬臨到走出門卡時,才回了一瞬的頭。
他撩開長發,笑容溫柔而疏離:“今天勞您費心了。再見,沢田老師。”
“……真客氣啊,”禦影唯咲回以頷首,“再見。”
待到門卡關合,再也看不到四人的背影。
筋疲力儘的一上午終於結束,她的四肢得以一瞬間癱軟,猛地栽上了草地。
仿佛回到兩年前和千切豹馬一起躺在球場的情景。
又清晰地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去。
還不等她感傷一陣,卻聽門卡另一邊突然傳來潔世一的驚呼:“千切!!”
凪誠士郎模糊的話音緊隨其後:“受傷了吧……醫務室……”
千切……受傷?
禦影唯咲一瞬間爬了起來,門卡重啟,千切豹馬被凪誠士郎扶上馬狼照英後背的景象映入眼簾。
馬狼照英正要起步,一陣疾風卷過他的身邊,隻感覺身體一輕,背上的千切豹馬不知何時就被置換到了禦影唯咲的背上,遠遠隻聽見千切豹馬錯愕的製止:“等等,沢田——”
“喂!我說你們——”馬狼照英話未喊儘,凪誠士郎碰碰他的胳膊:“噓。”
潔世一彆開目光:“事後沢田老師會生氣吧?”
“沒關係。”凪誠士郎捋了捋自己的劉海,“她又不敢真把我們怎麼樣,而且這樣很有趣。”
馬狼照英一臉茫然:“在說什麼?那小子不是受傷了?我們不用一起去看看嗎?”
“——喔,女仆是情商盆地。”
“什麼?你這白癡怎麼有臉說彆人的?!”
“咦,有人承認自己是‘女仆’了啊。”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