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帶著褻玩態度的調情讓朱塞佩非常滿意。
這很合乎他對奧德拉的想象,也很契合外界對奧德拉的風評。
風流薄幸,冷淡自負。
這樣的奧德拉不可能有感情上的軟肋,也隻有這樣的奧德拉才能坐鎮加百羅涅第十代,配得上盧西亞諾“無懈可擊”的宿敵。
“能蒙加百羅涅的垂幸,你的運氣真不錯呢,‘愛寵’。”朱塞佩笑眯眯地看了千切豹馬一眼,後者仍被禦影唯咲摟在懷中。
明明是男性,他卻極其溫順地適應了禦影唯咲的強勢。
好像兩個人已經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默契得令人奇怪。
朱塞佩打了一記響指,保鏢應聲上前,恭敬地請三人移步包廂。
今晚的酒會還有其他家族,“聯合”之事畢竟隱秘,朱塞佩還是想找個更安靜的場地。
禦影唯咲也沒有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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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朦朧的燈色籠罩著神情各異的三人。
和外場的香檳不同,朱塞佩取了珍藏的紅酒,親自給禦影唯咲倒上。
而禦影唯咲單手勾著千切豹馬的肩背,疊起雙腿,二人同坐在沙發上,依舊保持著親密無間、旁若無人的樣子。
這副姿態過於理所當然,朱塞佩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他們的侍從。
……大概是錯覺吧。
禦影唯咲用酒杯抵在千切豹馬的唇上,示意由他代飲一口。千切豹馬喉結微動,似乎不習慣這種被支配的壓力,但猶豫片刻,還是順從地抿上杯沿,一點點吞咽著“主人”恩賜的酒液。
在紅酒殆儘,千切豹馬濕潤的雙唇微微脫離了酒杯的時候,他垂眼探出一點舌尖,卷走唇上殘餘的酒水。
千切豹馬甚至主動迎了上來,用唇推回那杯紅酒:“主人,您也喝?”
禦影唯咲:“……”
像是有意的獻媚,至少朱塞佩已經完全相信了他“寵物”的身份。
隻有禦影唯咲知道,那頭看似溫順垂落的紅發,卻如漸盛的野火。
焰心是那雙暗紅的眼眸,每一道眼波都是滾火淬刀,仰視之餘,更多的是隱忍不悅的等待。
還有微妙的戲謔。
到底是誰把千切豹馬放進這地方的,真是……
鼻血要出來了啊!!
禦影唯咲偏頭靜了幾秒,竭力和鼻血鬥智鬥勇。
幸好朱塞佩全然不知兩人的樂趣,恰在此時開了口:
“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奧德拉小姐。”
禦影唯咲一邊示意千切豹馬坐好,一邊收拾好表情,看向茶幾對麵的朱塞佩:“是嗎?很少見呢。”
談判的話,一向是邀請迪諾比較多。
業內誰都清楚,單獨邀請奧德拉的下場,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惡性鬥毆。
“畢竟兩天前被你割喉的裡卡多,多少也是我寄予厚望的下屬之一。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寄予厚望’?看來盧西亞諾比我想象的還要青黃不接。”
“哈哈……聽上去,他完全沒讓你費神呢。”
禦影唯咲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逗留太久。
當朱塞佩說出“割喉”的時候,千切豹馬的表情明顯有些變化。
他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何等嚴重的危機。
禦影唯咲不動聲色牽起了他的手。
玩笑似的,她將掌心貼了過去,與千切豹馬十指相扣,嘴上則繼續和朱塞佩周旋:“你們要以‘讓我費神’為目標嗎?歡迎哦,這很值得成為你們的畢生追求。”
朱塞佩微笑著說:“就連這種狂妄的性格也很可愛。恕我冒犯了,奧德拉小姐,你目前有正式交往的戀人嗎?”
“……”禦影唯咲拉近千切豹馬的手背,在唇邊一貼,“今晚是他哦?”
千切豹馬的手指縮了縮,禦影唯咲隻當沒有看見。
朱塞佩無奈地搖搖頭:“不,我指的是‘戀人’,不是這種對象。據我所知,你從來沒有固定的伴侶,但到了現如今的年紀,迪諾應該也沒少勸你收心吧?”
“是他派你來做說客嗎?”
“那倒不是,隻是我自作主張想要和你更親近些。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盧西亞諾並非一定要反抗加百羅涅不可,我們隻是想重新規劃一下聯盟的權力結構……”
禦影唯咲的眉梢挑了挑。
她有些不敢看千切豹馬的表情了。
但她能感受到千切豹馬灼熱的視線——很燃,像捉奸。
“……把你的腦袋給我當足球踢,會是你夢寐以求的‘親近’嗎?”
朱塞佩按了按眉心:“果然和傳聞裡一樣毒舌。”
“哦哦,傳聞裡還有什麼?”
“傳聞你非常喜歡大空屬性的男人。”
無法反駁。
“傳聞Grande賭場的荷官馬西莫是你最近兩年的新歡。”
因為他退役前也踢前鋒,還是紅毛。
“傳聞你和迪諾爆發過一場爭執。”朱塞佩笑了笑,“你放話說要退出加百羅涅,因此遭到了迪諾嚴厲的嗬斥。”
“……”
走神的片刻,禦影唯咲突然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壓力。
千切豹馬緊了緊和她相握的手,示意朱塞佩正在仔細觀察她的變化。
禦影唯咲整理好情緒,淡淡地回答:“第三條是我聽過最荒謬的謠言。”
那是兩年前,她被迫離開千切豹馬後最消極的一段時間。
雖然隻是一時的氣話,但確實傷到了迪諾的心,她在事後反省多次,也無法原諒那個出言不遜的自己。隻得借著那份愧疚之心,徹底將“千切豹馬”當成了一段回憶。
“我更相信是你那時在日本經曆了什麼,所以心境產生了變化。”
“……真是多謝提醒,我的度假沒少遭到你們騷擾呢。”
“你想說三輪會嗎?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話,是你先殺了他們的弟兄,他們才會接受盧西亞諾的招安啊。”
禦影唯咲緩緩閉上了眼。
“話說,黑川小姐和笹川先生順利結婚了嗎?聽說在營救黑川小姐的過程中,你讓三輪會吃了大虧。為了報複你,他們又組織了新的惡作劇……嗯,不過那次惡作劇好像是加百羅涅主導,而目標是一個中學生?”
千切豹馬在旁聽一切。
千切豹馬的臉色漸漸轉白,手指卻被禦影唯咲攥得發紅。
她竭力隱瞞的全部,都被該死的朱塞佩抖落出來。
朱塞佩察覺到了這一絲變化:“所以,奧德拉,你後來有向那個中學生登門道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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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悠是多麼美好的假麵啊。
活潑生動、開朗健談。
沒有人會不喜歡沢田悠,禦影唯咲自己最清楚這點。
在日本尋找一個名叫“沢田悠”的女孩肯定不難。
這個名字常見到讓人過目就忘,也正因為此,所有人都不意外世上會存在一個“沢田悠”。
存在一個幸福的、單純的女孩,她一生最大的苦惱都止步於戀人長得太過好看,或者便利店的夜班太晚。
但那個女孩肯定不是奧德拉·加百羅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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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塞佩,沒有人能挑釁我到這種程度。”
在朱塞佩的身後,一隻巨大的黑雕不知何時展開雙翼,扇動的颶風吹開了禦影唯咲額前的金發。
漸漸露出了那雙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充斥著藐視和傲慢的眼睛。
斯格利特大空戒燃起橙色的火焰,為巨雕供給著源源不斷的力量。
朱塞佩的大空匣已經大開,麵上的表情也回歸謹慎:
“歸還雨戒,或者我們來聊聊更深入的話題——我知道,你至今都沒有打開過你的匣子。”
作為mafia的精英,他們的家族都會送來適配的匣兵器。
匣兵器也有高下之分,但能轉化為動物形態的匣兵器,通常都是最頂級的一批。有了匣兵器的加持,即使本人戰力並不出眾,也能成為不容小覷的敵手。
禦影唯咲自然也有她的匣子。
她放棄千切豹馬的決定,讓家族認可了她。
那是獄寺隼人贈予的出師禮物,也是她拋棄千切豹馬的罪證。
房門大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狂風吹起二人交纏的長發,金與紅掩蓋著禦影唯咲眼底的陰沉。
那個生活在市井,能夠坦然接受幸福的女孩一定不是奧德拉。
——因為奧德拉·加百羅涅象征的是彆的東西。
“沢田……!”
禦影唯咲鬆開了兩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