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是若你不調查清楚,等血蝶爆發時,死的人會更多,取大舍小,沒有什麼不對。"隻是苦了一些人。
慕挽塵拉赤隧坐下,給他輸靈力,幫他療傷。"況且,你不查,本尊也會查的,怪本尊,你無錯。"
赤隧是很擔心,但他擔心的,不是眼前這一件事,也不是死了多少會死多少。
他擔心的是"若有一天,蒼生和我,師尊必須選一個,師尊會怎麼做呢?"
不是說要取大舍小嗎,那肯定是把他舍棄了,但他要親口聽那人說出來,陪伴他那麼久的自己和與他毫無交集無親無故的他人,他不信慕挽塵會那麼絕情。
"不會有那一天"慕挽塵回的特彆敷衍,在心底,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選,若有第三個選擇,他選擇舍棄自己。
自己本就為蒼生而活,這世間也沒有人關心他在乎他,個個都疏遠他,即使自己死了,也沒有人會注意吧。
"師尊為什麼那麼確定,不會有那一天呢?"他是魔,甚至說是下一代的魔尊,生來就與正道相背而馳,被人們唾罵不恥,本就與人界對麵而立,不是不會有那一天,是那一天,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是那種你死或我死的關係,反正就是必須有一方得死。
師尊要麼與他並肩站立,要麼站在他對麵,沒有多餘的選擇,既已入局,就沒有隻做旁觀者的道理。
"本尊說不會有就是不會有,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慕挽塵說話的語氣中都有了一絲怒氣,反手收了靈力,在一旁打坐,任赤隧再怎麼喊,都得不到一句回答。
小孩的哭聲還在繼續,這件事畢竟是他的錯,赤隧起身拍了拍下衣擺,朝母子兩人走去。
"對不起,我……"不該如此莽撞,什麼都還沒摸清。
那婦女倒是個明事理的,擦了擦眼角餘淚,抬頭道:"這不怪你,畢竟是約定,與其提心吊膽的活著,不如早結束罷。"
"約定?什麼約定?"赤隧知道自己拉不起這對母子,就蹲下身子問道。
"很久遠了,在十年前,明王叛亂一事中,老爺和一位黑衣人做了約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約定,但聽老爺後來說,約定生效那日,我們故府上下,全都會變成怪物,就算後來遷到了京城,也不敢放那些侍衛小廝離開。"
看著變成火海的府邸,婦女的麵色倒平靜下來了,起了身將孩子扶起來,道:"幸好阿闕是在搬來京城後才出生的,為故家留下了香火,走吧,我們安葬了他們後就回去。"
"娘親,阿闕不要走,要爹爹。"小男孩兩腳死死摳著地,想掙脫被母親死死拉住的手腕。
"乖,娘親陪著阿闕好不好?"婦人蹲了下來,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淚,卻沒感到自己又流下了淚。
"你們……故府……你們準備去哪?"赤隧一時間連說話都語無倫次,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早在阿闕出生時,一切就都打理商量好了"要不然她剛才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跳入火海,後一句她沒有說出來,怕傷到孩子的心。
"我……"赤隧兩三步跑到母子麵前,拿出一個囊袋道:"這個就當信物,以後有什麼困難,就來蒼梧山找我,畢竟這是我欠你們的,多少感覺有點過意不去,若不是我,至少你們還能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蒼梧山的人",婦女低頭看了看小男孩,分的清時局,接過囊袋道:"多謝,不過,事有定數,一切是局也是命,有些事,沒有誰對誰錯,順其自然罷了,小仙師不必自責。"
"不過,在下還是冒昧問一句,那麼多大門大戶,為什麼偏偏選中故府?"赤隧知道自己這樣問非常不妥,但是他還是有點懷疑。
婦女抬起手,從她指尖燃起靈火"剛才看到了嗎,整個故府下有一個陣法,需要靈力來喂養,為了不引起懷疑,我就是最佳人選,就因為這個原因,我……。"
"因為這個原因,你沒有被植入血蝶,對嗎?"不知什麼時候,慕挽塵到了赤隧身旁,眼眸中散發著冷氣。
真當他們剛才沒有看到血蝶嗎?還在用力的隱瞞,對此,慕挽塵十分生氣。
聽到此,婦女"砰"的一聲跪下,小男孩在一旁呼喚娘親。
"上尊,我知道這件事是彌天大罪,但是整個故府的人都為此付出了代價,我隻想安安穩穩的把阿闕撫養長大。"
"本尊並沒有怪罪,隻是想多問一句,幕後之人到底是誰?或者說他或她有什麼特征?"
能隱瞞這麼多年,幕後之人想必十分警惕,知道是誰不可能了,但好歹能留下一些有用的線索。
"很年輕"婦女仔細回想著,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好像還佩戴著一塊玉佩,但沒看清到底是什麼玉佩,聲音也是變的,分不清男女。"
這說了跟沒說差不多,但佩戴玉佩,若此人是修道者,必然不會身在小門小派中,五大門派中,也隻有蒼梧山、北華閣、無妄門,三派弟子才佩戴玉佩。
"嗯,想必他不會再找你們了,但還是要小心。"慕挽塵此時也無法大海撈針的把人找出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有緣再見。"婦女領著孩子踏著月色,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伐,踏在這荒涼的城道上。
"師尊師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想必人皇一會兒就到了,我們是走還是留?"這個人儼然忘記了,幾個時辰前,自己還在跟師尊鬨著彆扭。
"等,等到天亮,你不是說要好好逛逛嗎,今日陪你逛。"慕挽塵還記得弟子剛才負氣離開,就想著怎麼能讓他開心一點。
除了這個,還有一點原因就是,剛才那個魂魄消散時落下的葉子,他必須找找看,這個京城中哪家哪院中有這個樹,或者該去樹店問問老板,認識不認識,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植物。
"真的?"赤隧高興的一把拽住慕挽塵的衣袖,剛才因為自己做錯事而悲傷的情緒,此刻全消散了。
"嗯"
"暮寧,白靈有些不舒服,今日我先帶它去看看,就不陪你們了。"
他們走後,皇帝就派了人,幫助清理了故府,明王也恢複了神誌,但變的癡癡傻傻,對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這一天說是在逛,大半時間,慕挽塵不是去樹店,就是在看彆人家的樹,直到晚霞染紅了天邊幾抹淡雲。
"師尊,你想找那片葉子出自何處,為何不用探魂術呢?眾生平等,既然人能用,彆的東西,隻要有生命的肯定也能用。"赤隧也實在無語,就胡亂說了一種辦法,一種他也不確定的辦法。
熱鬨的街市儘頭,慕挽塵拿出了那片葉子,注入靈力,反反複複嘗試了好幾次,才透出一縷極細的靈絲。
方向,指南。
也隻是指向南,還沒延伸出幾米,靈絲就消失了。
"雖然說希望渺茫,但師尊不是要往洛南嗎,說不定憑師尊的運氣,肯定能遇到。"
"嗯,回吧。"
夕陽的儘頭,兩抹身影模模糊糊,幾近重合,紅衣少年微微一笑,幾縷快要消散的落陽,將他的輪廓照得格外清晰又美麗。
"師尊師尊………"少年那頑皮的聲音,隨著地上拖著長長的身影,也被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