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泡了三桶，虞子素感覺自己都快皺了，才終於離開滿是水汽的浴房。

剛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她又被宮人帶到梳妝鏡前的圓凳上坐下，及腰長發已經在泡澡時仔細清洗過，被一張張棉帕子接替絞乾，這會兒在身後宮女的巧手下，很快被一根金絲絞成的梅花簪固定成單螺髻。

因著天熱，又是準備侍寢，宮人便沒給虞子素上胭脂頭油，她正值妙齡，櫻桃小嘴不點而赤，索性連口脂都省了，負責上妝的宮女思索片刻，最終隻在她眼尾處勾了片花瓣，與發簪呼應。

等換上早先備好的赭紅色寢衣後，鳴玉姑姑環視一圈，難掩驚豔地誇讚，“虞主子天生麗質。”

如果說浴房裡是出水芙蓉，那眼前就是梅花仙子，各有各的妙處，美人在骨，無怪陛下上心。

寢衣不算修身，用料卻稍顯單薄，虞子素手指偷偷撚著袖口，這顏色似乎有些逾矩了，但鳴玉姑姑備的，應當不會錯吧，就是形製給她的感覺也不大正經，椒褐色的腰封幾乎一拉就開，衣裳滑得根本掛不住，很讓人懷疑它的實用性。

在她研究寢衣時，鳴玉姑姑已經開始認真傳授起閨房經驗，聽清姑姑說的什麼後，虞子素臉一下紅到了脖子，這種事情，當麵灌耳朵未免還是太刺激了點。

她試圖轉移注意力，耳朵卻不由自主捕捉姑姑嘴裡的關鍵詞，腦子裡的車一路上了高速。

鳴玉姑姑哪知麵前這位虞主子“經驗”豐富，看她臉紅以為是在害羞，左右講的差不多了，就帶人單獨去了另一邊的寢殿。

“陛下政務繁忙，虞主子且在此稍候。”

寢殿寂靜無聲，隻有燈燭隨著殿門打開時吹進來的夜風輕輕搖晃，銅獸爐裡暖香浮動，鳴玉姑姑引著虞子素坐到東邊軟榻上。

又叫人上了茶水點心並一副攤開的圍棋解悶，鳴玉姑姑退開道：“奴婢就守在門口，虞子素若有什麼需要，隻管喊奴婢。”

“勞煩姑姑了。”虞子素臉上殘紅剛消，乖乖點頭，怕喝了茶一會兒出醜，她隻撈了塊點心吃，順手撿起盒中黑子放在棋盤上，她圍棋不精，這會兒也沒心思，乾脆玩起了五子棋。

幾局下完，皇帝還沒來，虞子素托著下巴，思緒慢慢就拐到了一個奇怪的話題：也不知道乾安帝體力怎麼樣？

雖然聽說他十四歲就跟鎮國公去邊關打仗，還接連大捷，但這方麵的能力和武力不完全等同啊，而且自打登基後，他就再沒上過戰場，也不知道有沒有疏於鍛煉，彆是個銀樣鑞槍頭吧？

虞子素冷嘶一聲，那一會兒考驗的豈不就是她的演技了？

懷著陡然沉重的心，虞子素又吃了兩塊點心，終於在昏昏欲睡中等到了姍姍來遲的乾安帝。

“妾請陛下聖安。”

燭火昏黃，覆在美人叩拜時弧度優美的身軀，乾安帝近乎本能般朝著地上的身影靠近幾步，而後伸出了自己的手，“免。”

皇帝嗓音低沉，在安靜的寢殿裡更加凸顯其中磁性，虞子素正欲起身，一抬頭卻看見了麵前帶著薄繭的手掌，目光順著這隻手往上，她記憶裡的皇帝終於有了臉。

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來不及想，隻是試探著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順著上方力道跌入來人的懷抱。

正在指揮人關門的梁忠義看見這一幕，頓時瞪大了眼睛，忙催小太監動作快點。

哎喲喂，怪不得陛下嫌今兒的龍輦慢呢，原是惦念著美人鄉！

殿內氣氛卻並非如他想的那般旖旎。

皇帝仍穿著常服，顯然剛從外麵回來，周身熱氣未散，虞子素慶幸自己今晚沒塗胭脂水粉，不然就抱這麼一會兒，臉恐怕都不能看了，這會兒的化妝品可基本都不防水防汗。

就這麼過了不知多久，虞子素人有些麻了，最重要的是，她好熱，不由開口，“陛下？”

這是把她當抱枕站著睡著了？

乾安帝終於回神般鬆開了懷抱，但沒完全鬆開，身旁人的手依舊被他抓著，男人嗓音微啞，低頭注視著她額頭薄汗，“可是身子不適？”

正常侍寢是這麼個流程嗎？虞子素有些茫然，乾安帝熟稔的態度給了她一種微妙感，總不會……皇帝都喜歡集手辦吧？她腦子裡閃過某宮鬥劇裡的大胖橘，乾安帝難不成也有個早逝的白月光？和她很像那種？

念頭一晃而過，皇帝還在看著她，虞子素沒敢再繼續走神，老實道：“妾無礙，隻是有些熱，陛下可要先更衣？”

一路過來，他身上估計也出了不少汗，雖然沒聞到味，但虞子素感覺自己之前那三桶水白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