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虞子素呆愣在了原地,梁忠義其實也沒好到哪兒去,隻是來的時候看了一路,麻木了。
被各色金銀珠寶奇珍異玩刺得眼暈,他側了側身,心中嘀咕,打從昨兒翻完牌子起,陛下就變得很不對勁。
起初他還能理解,畢竟殿選時陛下的眼睛就跟粘在了這位虞主子身上了似的,所以頭一個翻她的牌子倒也在預料之中,親自接人去紫宸宮也沒什麼,虞主子出身低,難免有人不長眼,他的言行代表著乾安帝,這是去給虞主子做臉,也在梁忠義可理解範圍內,可等他再回宣泰殿,就發現事情走向不太對了,陛下居然已經在草擬冊封聖旨!
這不是最緊要的,關鍵是那聖旨上的位份,隻看了一眼,差點沒讓他摔個屁股墩。
乾安帝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猶自在那兒沉思,甚至看見他後,自語般問了一句,“這樣會不會虧待了她?”
梁忠義臉上笑比哭難看,根本不敢搭話,如果說貴妃都算虧待,再往上可就隻有皇後之位了,這還沒侍寢呢,陛下莫不是被人下了蠱?
好在乾安帝沒有硬要他回話的意思,又或許梁忠義臉上的表情已經給了他答案,那封草擬的聖旨到底被擱置了。
過猶不及,乾安帝懷著遺憾重新提筆,隻是依舊珍而重之地寫下了八個字:愛之如寶,心甚喜之。
以至於梁忠義一晚沒睡好,滿腦子都是陛下到底什麼時候動的凡心?
此前他隻以為虞美人品貌出眾了些,陛下有心寵愛幾分,哪曾想陛下是直接一頭陷進去了啊,他還不敢拔,甚至不敢多提,他可是知道陛下的性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檔口去潑陛下冷水,純屬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不過有了那道廢置的聖旨在前,再麵對乾安帝把私庫往景和殿搬的行為,梁忠義反而沒那麼驚訝了,顯而易見,陛下是覺得美人位份太低委屈他心尖兒了。
看見陸昭容的采仗時,陛下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梁忠義甚至能從他的沉默裡品出幾分懊悔自責,多稀罕。
直到從景和殿出來的時候,梁忠義也沒想明白乾安帝到底是作戲還是真動心了,明明他天天陪在陛下身邊,是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現在卻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重大事件,大到足以讓乾安帝轉性子,開始貪慕女色那種。
總不能真是陛下一見傾心吧?
嘶……也不是不可能。
梁忠義心底撾耳撓腮地走了,殿內,虞子素還在繼續麵對這突然的暴富。
放完聖旨出來的冬喜已經徹底懵了,高興之餘她又有些糾結,“主子,這麼多賞賜,咱放哪兒啊?”
許是考慮過景和殿的麵積,東西雖多,但都比較小巧,隻是不適合堆疊,還需精心打理,景和殿沒有耳房,能存放的東西實在有限。
“收拾間廡房出來吧。”虞子素想了想道,廡房就在景和殿後頭,貼身宮人們就住那兒,景和殿現在宮人少,她們一人住一間還有空餘,正好先拿來當庫房用著。
說著,她將目光投向身前的四個宮人,“冬喜,你帶著青黛和巧歲去收拾房間,白果認字,便留這兒隨我將這些東西重新登記造冊。”
“是。”四人領了差使,頓時忙活起來。
與此同時,各宮的賀禮也相繼送了過來,虞子素都讓白果記下後,暫時擱置到一邊,等著最後統籌入庫。
防人之心不可無,後宮這些姐妹送的東西她是不敢用的,除了帝後二人的賞賜要供著,其他人送的都留著以後走禮,反正在宮裡送禮的次數不會少,不說旁的,儲秀閣還有九個新人沒出來呢,如無意外她都得送上一遍。
冬喜她們打掃好新庫房後,也過來幫忙。
首飾和布料是最好整理的,逾製的都收起來,還有一套珍珠一套藍寶石的完整頭麵平日裡用不上,也放庫房裡去,剩下的珠釵首飾放進梳妝台,布料存炕床旁邊的櫃子裡,巧歲做慣了女紅,認得的料子也是眾人裡最多的,虞子素便讓她專門負責打理這些,閒時再做些帕子荷包備用,尚服局那邊不做貼身衣物,虞子素自己的手藝一般,這也得讓身邊宮人來,巧歲一口應下,做宮人的,不怕身上事多,隻怕被主子看不上眼,誰都能來踩一腳。
“你們認真做事,我自不會虧待了你們。”休息的空檔,虞子素同她們交心道,“但若有人包藏禍心,吃裡扒外,我也定不輕饒,你們聽明白了?”
“奴婢一定誓死效忠主子。”青黛當即認真道,其他三人跟著連連點頭。
虞子素便笑了,“我這人野心不多,不用你們豁出自己的性命為我做什麼,況且要是沒了你們,誰來服侍我?”
說笑完,她又正了正臉色道:“我也不需要你們現在就表忠心,正所謂日久見人心,你們是什麼樣兒的人,我會用自己的眼睛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