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星進公司的時間比於聲早,當時她還在總裁部任職,平時忙忙碌碌地替公司的各位大人物們處理各式各樣的瑣事。新人入職的蓋章需要經她之手,往往是領導的郵件已經批複,她負責走個形式。
那天,她從人力手中接過需要蓋章的入職文件時,本不需要細瞧,隻需照常核對姓名、職位等必要信息便可,若不是因為她認出了那張臉……
她認出了於聲的臉,那是在她兒時記憶中曾有過的驚鴻一瞥。少年於聲穿著一身白,臉色也蒼白得可怕。他在許多保鏢的護衛下,出現在她父母就職的醫院裡,踏入特殊病房接受檢查。
受父母職業的影響,她從小就缺少人照看,隻能天天在醫院寫作業,偶爾會去與兒童病房的小朋友聊天。她見過有人進過於聲所去的地方,那裡是她父母嚴令禁止她踏足的區域。
聽說,那兒關著一群特殊的人,有老有小。他們有時候看起來很健康,但其實他們病了,病得很重,有人瘋起來很可怕,有人醒的時候很絕望。他們需要進行特殊的治療,特殊的乾預,經過漫長的時間,才有希望回歸社會。
那是一個普通人通常一輩子都不會去到的地方。一旦去了,就會在簡曆上留下醒目的一筆。
而於聲的簡曆,完美無缺,自然沒有這段經曆。
顯然,若有這段經曆,公司不可能聘用他進入後勤部。
一個在現實世界尚且無法區分真實與幻覺的病人,如何能在虛實重疊的世界保持自我?
然而即便有諸多疑問盤桓心頭,作為一個老練的職場人,她最後仍選擇麻木地蓋了章。
她明白公司的審核何其嚴格,也察覺出新人入職時間以及入職速度的種種不尋常,但她在推薦人一欄看到了莫謝坤的名字。
董事推薦的人,輪得到她提出質疑?
而後的一年,她對於聲的印像也很微妙。
於聲無疑是優秀的,聽說在沙盒遇到任何突發情況他都表現出遠超同齡人甚至遠超前輩們的遊刃有餘,沉著冷靜。但凡與他共事過的人,沒有一個說他一句不好的。他們隻會玩笑般地吐槽他的穿著品味,感歎他毫無情趣的生活。
是的,毫無情趣。
於聲風華正茂的年紀,卻把日子過成了行將就木的老者。說實話,這年頭不少老人家都蹦蹦跳跳活得多姿多彩,比年輕人還活力四射。可後勤部這位身手不凡的負責人,偏偏掛著古井無波的臉,走著一條對誰都愛答不理的路。古井丟個石子都能回你撲通一聲響,丟向他,或許收獲不了一個不鹹不淡的眼神。
他不閒聊、不聚餐、不社交、不娛樂。除了按時上班,通宵加班,沒人知道他對什麼感興趣。
直到後來自己機緣巧合進了後勤部,花人脈費心機,才打聽到一件事,那就是於聲得空了除了加班隻會做一件事,也隻做一件事——去醫院探病。至於看望什麼人,就真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