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放鞭炮,一人炸響,連帶起一串,群眾的呼聲高昂,差役眼見情勢無法逆轉,與之對抗是死,辦事不力,到了縣令跟前也是死,不如識時務一點,加入起義的隊伍。
差役們猶豫少時,毅然將刀口轉向縣衙,高舉胳膊喊道:“舉大義,開太平。”
民眾信心大振,不知誰說了一句:“抄家夥,砍下狗官的狗頭祭天!”
呼啦啦,人群湧進縣衙。
徐茂麵色慘白,萬萬沒想到百姓的情緒一點就炸,她趕緊跳下台子,衝向縣衙小門,追趕道:“彆衝動,危險,快回來——”
旁邊的百姓聽了,兩眼汪汪。
這個時候她還關心他們的安危,放彆人身上,指定不顧他們死活,叫他們在前麵衝鋒陷陣。
眾人心中更加激動,熱血上頭,忽覺身體裡充滿無限力量,有心人立即扭頭去看徐茂。
果然,她正憂心忡忡地望著大家,滿頭大汗,嘴唇灰白,整個人像是受到極大的摧殘,這不就是那日吹氣救人後的樣子嗎?
那人馬上心領神會,大叫道:“天女動用神力了,我們現在身強力壯,擁有使不儘的力氣,大家快衝!”
眾人聞言確實覺得精力充沛,神采奕奕,挨打受傷也不痛,既感動又興奮,紛紛攥緊拳頭,朝縣衙裡橫衝直撞。
徐茂不知道他們又腦補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頓時陷入絕望,“我沒用神力,你們這樣是因為腎上腺素飆升,和我沒關係啊。”
聲音淹沒在民眾激動的呐喊裡,百姓衝進縣衙,打得酣暢淋漓,一路暢通無阻,去到悠哉喝茶的苟觀麵前。
小吏被踹飛,咚地降落在苟觀腳邊,嘴裡嘔出血,他拉住苟觀的腿,忍著痛意道:“明府,不好了,徐茂鼓動百姓反了……”
苟觀一聽臉色頓變,下意識想跑,然而小吏緊抓他的腿不放,苟觀驚慌失措,抬腳踢開小吏。
下一刻,暴民已然出現在他視線裡,苟觀咬牙,怒罵道:“人都打到我麵前了,你才跟我稟告,廢物,蠢貨!”
罵完,他轉頭看向暴民,厲聲道:“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要試試嗎!”
有天女罩著,百姓不怕他,啐苟觀一口,平時積累的怨氣爆發,罵道:“呸,狗官,你們餐餐大魚大肉,頓頓珍饈美味,不僅不願意開倉放糧,還把主意打到我們的田地上,這都是你逼我們的。”
苟觀心裡咯噔一下,見勢不妙,用手撐著桌麵,艱難站穩,腦中飛速運轉,立即改換態度,咽了口唾沫說:“現在醒悟還來得及,彆被徐茂那妖女蒙蔽了。本官知道,你們都是中了妖術,被徐茂迷了心智,本官不會追究你們的罪責……”
“我們現在清醒得很。”
民眾才不聽,合力上前抓住苟觀,一人綁胳膊,一人按腿,大家使出過年殺豬的架勢,拿刀割開苟觀的喉嚨。
聽得苟觀淒厲慘叫聲,回來報信的小吏縮進牆角,瑟瑟發抖。
唐屠戶砍下苟觀首級,背後涼颼颼,定睛一看,原來苟觀的眼睛睜得老大,她摳下那雙眼珠子,隨手扔進塵土裡,嫌棄道:“真惡心!”
眾人提著苟觀的腦袋往外走,正好徐茂擠過人潮趕到,他們高興地將人頭捧到徐茂跟前,“天女娘娘,狗官的首級我們取來了。”
眼前霍地出現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徐茂倒吸一口涼氣,牙齒冰冷,微微打顫,她禁不住感歎道:“你們速度真快啊……”
“還成吧,天女娘娘過獎了。”
民眾得到稱讚,大多不好意思,尤其唐屠戶。
唐屠戶是女承父業,招婿上門,可惜命不好,早年喪夫,獨自守著屠宰家業,一直被人瞧不起,這時來個神仙天女誇獎,她急忙低下頭,掩藏臉龐的羞紅。
徐茂一噎,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徐茂隻能勸服自己接受,最後小小掙紮一下,“不必叫我天女,我說過,我不是天女。”
眾人露出了然的表情,旋即改口,鄭重地說:“是,徐娘子,我們欠考慮了,不能讓彆人知道您的身份。”
徐茂聽了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無奈略過這個話題,隨手指了個人吩咐道:“把這裡收拾一下,清點人數,如果有受傷的鄉親,快去請大夫,不要耽誤了。”
縣令苟觀身死,他的家眷和梅書言逃跑,不知所蹤,群龍無首,跟隨苟觀作惡的官吏害怕徐茂算賬,拚死抵抗,最終同苟觀一起上了黃泉路,剩下的小吏、雜役舉手投降,但事情還沒有結束。
懷寧百姓起義,朝廷必定派人鎮壓,縣內膽小怕事的富戶收拾家當逃之夭夭,更多的是仗著在懷寧有些勢力,坐等朝廷平亂。
徐茂清楚,朝廷軍隊訓練有素,百姓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次起義多半會失敗。
她放寬心,將官倉裡儲存的糧食全部分發下去,免得平亂後百姓家裡沒糧食,跟著她白折騰一回。
雜事繁多,她和徐蘅忙不過來,徐茂趕緊選幾個百姓和投誠的小吏做幫手,其中表現最佳的一個叫唐桂花,是個屠戶,夫婿讀過書,她跟著識了點字。
把事情交代出去,徐茂終於可以放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