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快遞驛站每天能來回過百名客人,拿快遞,取快遞的。人員雖繁多,隻要平日裡稍許用心留意幾分,沈紀禾這個鎮店的家夥總能把客人分辨出來。
哪些是固定住戶,哪些是租客。租客又分好些類彆:在附近大學裡讀書的,於周邊工地打工的,看重她家附近租金廉價不惜每日通勤多時的苦逼社畜等。
人來人往,像眼前這麵生客人,氣質獨特,打扮古怪的,沈紀禾還是頭一回見。
她問:“取快遞嗎?還是寄?”
聽見她的聲音,對方頓住腳步,轉身無言地望來。
在沈紀禾想細看對方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眸幾分時,對方抬手就把帽簷往下壓。
視線被遮蔽。
“取。”來人惜字如金。
沈紀禾如常介紹:“你可以看看手機上有沒有收到取件碼短信,在app裡也有,或者直接掃這個二維碼也可以。”
指尖輕敲櫃麵上的亞克力立牌。
“根據掃出來的結果找對應架子上的標碼區域就好。”
“嗯。”
黑帽女人走過來,掃了下立牌。沈紀禾察覺到對方靠近的時候,目光一直越過櫃麵落在她的輪椅上。這三年,沈紀禾對這種情況已習以為常。
“需要幫忙叫我。”她禮貌客氣地說了一聲,埋頭處理工作手機上新接到的寄送訂單。平台把訂單派給驛站,她還得聯係對應快遞員上門去取。
一通電話的功夫,黑帽女人已經取完快遞。
一個文件夾。
看樣子沒什麼危險。
黑帽女人沒走,回到了櫃麵前。
沈紀禾:“還需要什麼幫助嗎?”
沈紀禾說話時仰著頭,通常來說,她能以這個姿勢看清楚站在她對麵之人的所有表情。但眼前人有意躲避,竟連半分真容都沒叫沈紀禾看清。
“微信。”女人說話的聲音也很冷,和正月裡的冰水一樣,碰到就叫人牙根發顫。
“能加嗎?”
“可以。”沈紀禾指了指另外一個亞克力立牌,“這是我們驛站的微信,有需要的話可以添加一個。”
“有什麼問題隨時聯係。”
“嗯。”
叮咚一聲,好友申請發過來。
黑色月亮頭像,ID為X。
簽名欄一片空白。
加上好友後,對方離開。沈紀禾低頭給這人改了個備注:黑帽奇怪女人(9.1號拿快遞)。
過了會,沈杪回來,見到沈紀禾就說抱歉。她上樓後沒忍住,拆了快遞,又把台式機全都組裝好,一次點亮後才樓。
“沒關係。”沈紀禾笑語盈盈,“我猜到了。”
她這個電腦癡妹妹忍得住才怪。
“所以,電腦好用嗎?”
“好用。”沈杪很興奮,“比我之前那台好太多了,程序也跑得快,玩3A大作都行。”
“對了,姐,你確定這電腦是二手的嗎?”
她剛剛組裝的時候發現所有部件幾乎都沒用過。
“是呀。”沈紀禾不太懂電腦,不過她很確信這是二手,“我從朋友手裡買的。”
“我哪有那麼多錢給你買新的?”沈紀禾笑眼望著她。
沈杪:“也是。”
可那些配件都太新了,有幾個連保護膜都沒拆,光包裝是拆過的。就好像有人買來這些東西隻是為了打開看一眼而已。
沈杪心裡古怪。
是不是有人想借此討好她姐啊?
“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對了,這電腦多少錢買的?姐,你不會被騙吧?要不問問能不能把這電腦退回去?”
沈紀禾說,“電腦是薑瑾的,她說她買來以後就進組了,沒機會玩,知道我在挑電腦,就乾脆把這台出給我了。”
“我雖然不懂,但根據她給的配置單查過,二手報價很正常。小杪,你放心,在費用這方麵,她肯定不會占我便宜。”
“知道了姐。”
她哪裡是怕這個?她是怕姐姐的人被占了便宜,若是因為這事叫姐姐白白搭了個暗地人情,沈杪寧願用回自己那台老破款。
如果這電腦是薑瑾的,那這麼新倒是情有可原了。
“薑瑾姐還真是沒什麼變化。”沈杪嘟囔,“她以前跟著你學滑雪也這樣,技術稀碎,工具一堆。每次見到她都換了套雪服,結果到後麵不滑了,全都甩手送人。”
差生文具多。
薑瑾就是這種典範。
“她現在進什麼組啦?”沈杪好奇,問完以後立刻自個回答,“算了,你肯定不知道。你從來都不關心這些。”
“你知道就好。”沈紀禾寵溺地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還惦記著借你薑瑾姐的人脈當娛樂圈營銷號的事呢?”
“那當然了。”沈杪毫不猶豫地說,“營銷號來錢多快啊。”
“你年紀輕輕怎麼就鑽錢眼裡了。”沈紀禾打趣。
沈杪隨口答:“因為咱家就是缺錢啊。”
空氣停滯片刻。
“這是實話。”沈紀禾瞧著沈杪有些無措的臉,溫和地說,“那姐姐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好了,來客人了,你去前麵迎迎,我這還要打幾個電話。”
沈杪立刻動身起來去當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