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萬丈中，那道身影一步步走來，我看不清模樣，隻能隱約感覺出那必定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因為她身上在發光。

她沒有走近，停在遙遠的空中，周身沐浴著璀璨的霞彩，金色的光芒將她纖細的身影映照的美麗、神秘又高大無比。

我聽見她問：“是那個孩子嗎？”

仙君道：“啟稟神尊，是那個孩子，我瀚海仙境、四洲修真界，俱都簽字畫押，確認無誤。”

他雙手高舉卷軸，向天奉上。

那身影輕輕一招手，卷軸化作一抹流光，落入她掌心。

現場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隻有我好奇地張望著。

我想，這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麵。

然後，那高高在上的身影，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朝著我靠近。

絢爛的彩霞映照著她的背影，潔白的雲朵在她足下步步鋪開，她從遙遠的天際走來，卻始終沒露出真容。

麵前肅立的仙人，不知何時已悄然分出一條寬敞大道。

我極力遙望，想要看清她的模樣。

終於，她一步跨來，停在了我麵前。

我看見了一雙眼睛，平靜又幽邃，浩瀚無垠的星空，神秘的世外桃源，縹緲的天宮仙境，一一從我腦海劃過，卻無一字眼能形容出這雙眼睛的美麗。

“你娘是顧青青，爹是燕歸來，是嗎？”

動聽的聲音，仿若天籟，縹緲又不真實，卻又字字清晰入耳，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她在問我。

“是。”

“你叫什麼名字？”

“顧采薇。”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起我的名字。

那雙美麗又深邃的眼睛，平靜的地看著我。

“你可願跟我走？”

“神尊！”有仙人叫了一聲，是那個聲音蒼老的站在最高處的仙人。

“這孩子交由我們照看，已全了燕歸來的遺願，萬萬不敢勞煩神尊大駕。”

“請神尊將他交予小仙，小仙必定傾儘所學，助他成才！”

說完他從人群走出，跪在地上，向她鄭重磕頭。

其餘仙人見狀，也都跟在他身後跪下，烏泱泱一大片人，一起磕頭，口中齊呼：“請神尊將他交予吾等，吾等必定傾儘所學，助他成才！”

她沒有看那些人，隻是看向我。

“你可願拜我為師？”

跪了一地的仙人齊齊抬起頭來，愕然無比地仰望著她，仿佛這句話捅了什麼天大的簍子似地。

“神，神尊！”

領頭的仙人驚慌失措，聲音都因此結巴起來。

“神尊，您身份尊貴，此子怎堪入你名下，萬望神尊三思！”

還有仙人偷偷給我身邊人示意，大燕國皇帝立刻低聲斥我：“豎子，你區區一介凡夫俗子，怎配做神尊的徒弟？還不快快自請謝罪？”

王二娘也來拉扯我的袖子：“娃兒，咱都是凡人，可不敢癡心妄想做神的徒弟啊？你可不能答應，聽見沒有？”

她沒有阻止，也沒有什麼表示，隻是平靜地看著我。

又像是透過我，在看著彆的什麼東西。

我有些怕，但更多的是不可遏製的情願。

我甚至壓根沒聽清那些人的勸阻聲。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她願意要我，她要帶我走，我隻是個臟兮兮的小叫花子呀！

這種猝不及防的驚喜，令我呆立當場，直到周圍鴉雀無聲，空氣都散發著駭人的寒意時，我才隱隱覺得不對，醒神了過來。

“噗通。”

我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過頭頂，學著和娘一起乞討時看過的戲文裡唱的那般大聲說出來。

“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咚咚咚。”

我開始磕頭，不知道要磕多少個，反正肯定是越多越好。

老黃狗縮在我身邊，渾身發抖，我就勢摁住它的頭，帶著它一起磕。

磕完第三個，就磕不下去了，一根手指點來，落在我額心。

淡淡的幽香襲來，我大氣都不敢出，卻忍不住偷偷嗅了一口。

她說：“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

“神尊，請三思！”

領頭的仙人跪地痛呼，其餘仙人膝行上前，一起痛呼：“神尊，請三思！”

呼聲震天，連綿不絕的回音回蕩整座山穀，壓力鋪天蓋地而來，連我都和老黃狗都感受到了，我不由地看向師尊。

她眼神無波，慢慢轉過身去，麵對著那群白衣仙人。

周身繚繞的雲霧一寸寸消弭，露出了她的樣貌。

墨發高綰，一襲黑袍翻飛鼓動，金色的鎧甲上血水滾落，鮮紅的披風在晨風中烈烈作響，於高闊的天穹下，飛揚出一抹奪目的紅。

我腦海中隻剩下四個字。

天神下凡。

所有仙人都往後滾去，真的是滾，因為他們跪著的，所以就是原地往後滾，他們在她麵前瑟瑟發抖，脊梁骨都挺不直，隻能步步後退。

我聽見她問：“你們可還有意見？”

聲音很輕，可是傳遍了偌大的山穀。

一片死寂後，領頭的仙人再次垂下了頭顱。

“謹遵神旨！”

“謹遵神旨！”他們一起垂下了頭顱。

師尊終於轉過身來，我也終於看見了她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渾身抖的更加厲害了，心臟拚命撞擊著胸腔，仿佛要在那裡撞出一個大洞。

我的師尊很美，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