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紀崢,貪汙受賄,欺壓百姓,擅離職守致使敵軍偷襲我方糧草,將士損失慘重,陛下龍顏大怒,下旨命其滿門抄斬——”
數把大刀同時落下,血模糊了視線,紀昭月渾身一抖,猛然驚醒,抱著被子彈坐起身,雙目呆滯遲遲沒有反應。
耳邊炸響侍女歡欣喜悅的聲音,但她好像聽不見一樣,陷進自己的情緒裡。
她做了一個很嚇人的夢,夢裡她還是紀昭月,卻不是大將軍之女紀昭月,而是惡毒女配,紀昭月。
她夢見她活在一個話本裡,是處處和女主作對,欺辱女主,促使女主黑化的惡毒女配,下場淒慘,滿門被滅。
而話本女主,正是今日害她從椅子上摔下來的謝青煙。
話本描述的謝青煙,是既美又慘的存在,自父母去後便受儘欺淩,被好友看不起,被同族姐妹排擠,又被她針對,種種原因下,終於不堪受辱,黑化了。
黑化後的謝青煙丟棄了一切矜傲尊嚴,以自身為餌,輾轉於權貴間,不經意要了她們所有人的命。
所有欺負過女主的人,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其中下場最慘的就是她這個被滅了滿門的惡毒女配。
紀昭月震驚,直到此時還是不敢相信,不是,憑什麼我最慘?
明明是你先言語擠兌我,說我是關外來的生性粗魯,還老用那種嫌棄又看不上的眼神看我,我還擊而已,這怎麼能叫針對呢!!!
要針對,也是你這京城貴女先針對的我啊,再說了,我不就偶爾在你詩集上畫豬,偷摸喝光你的茶水,讓你與人吟詩回來喝不上水,再搶搶你的糖葫蘆嘛,何至於此?
隻是這樣你就要我一家老小的命?!
紀昭月氣的眼前一黑胸口發疼,隻覺得這謝青煙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表裡不一!
“昭昭。”
屏風外響起女子頗為憂心的聲音,紀昭月驟然回神,用手拍拍臉,咬牙告訴自己,“那是夢,還沒有發生,真假也說不準,萬一就隻是夢呢,彆緊張,紀昭月,彆太緊張。”
崔琇坐在床沿上,神色擔憂關切的看著她,“摔傻了不成,一個人絮絮叨叨什麼呢。”
一隻手溫柔的往紀昭月腦後探去。
與此同時外麵又響起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帶著安撫,“堂妹不必太過緊張,我著人看過了,月兒的傷並無大礙。”
紀昭月聽見聲音,張口叫人,“舅舅,您怎麼也過來了?”
崔序無奈:“你都摔暈了,我怎能不來,我若不來解釋一番,你母親怕是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
提到自己是如何暈的,紀昭月尷尬的直摸鼻子,沒想到她武功高強,竟有一天栽在一個弱女子手裡。
那個弱女子……
紀昭月忽然凝神,皺眉問自己母親,“謝青煙呢,她現在何處?”
崔琇聽見謝青煙的名字,就沒好氣的瞪了紀昭月一眼,“我還沒問你呢,謝家文文弱弱一小姑娘,怎麼能把你摔暈?武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不成?”
初聽堂兄說紀昭月被謝家最斯文的小姑娘摔暈了時,崔琇還以為對方在說笑,不說在京城,就是在關外,也隻有她女兒打彆人的份兒,哪吃過這麼大的虧呢?
提起這事就丟人,偏偏這又是夢中女主角黑化的開始,她非得找到謝青煙看看這夢是真是假不可。
“哎呀娘,她沒摔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您先告訴我謝青煙在哪,我還有話要和她說。”紀昭月急得伸長脖子往外看,怎麼沒動靜呢,難道把她害摔了後就這麼走了?
是不是人啊!
幸而崔序的聲音又在屏風外響起,適時解答了她的問題,“你找謝家姑娘?她在院外等著給你賠罪,我也不知你們間發生了何事,就沒讓她進來。”
在院外等著……
紀昭月驟然想起,小說裡也有這一幕。
美弱慘女主角無意間害她摔到腦袋,將她送回來後,既是愧疚又是不安的一直等在外麵,想第一時間求得她這個惡毒女配原諒。
但是,身為惡毒女配的她當然沒有選擇原諒女主,甚至在她醒來得知謝青煙在外麵後還不管不顧衝了出去,當著一眾人麵,極不留情的罵了謝青煙一頓,旁人為了討好她,竟也跟著奚落人,叫謝青煙愈加孤立無援,顏麵儘失。
話本一直強調她性格清傲,如何能受得住被眾人指責,被她這般對待?
於是從那時起,女主角就開啟了自己的黑化之路,再有後麵一點一點磨難堆砌,造就了渴慕權勢,想要報複他們所有人的謝青煙。
紀昭月狠狠閉了閉眼睛,卻愈發覺得謝青煙裝模作樣表裡不一!
明明她就是故意嚇她,害她摔倒的,她能不生氣嗎?罵兩句她還委屈上了,氣死了氣死了QAQ。
崔琇看著自家女兒越來越生氣,細眉微蹙,忍不住提醒,“謝家姑娘向來穩重,你既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等會兒便不要責怪於她,京城的女子不像你在關外認識的那些,你若說她,她會傷心的。”
紀昭月:……
她確實傷心,她傷心的把我們全家腦袋都砍了。
夢裡的情景到底不能說出口,她還沒來得及確定真假,甚至對謝青煙的怨氣也隻能忍一忍,萬一她們真的活在話本裡,小姑娘氣性大,又記仇了怎麼辦?
紀昭月頗感憋屈,從床上站起來,被崔琇連忙扶住,“你急什麼,頭不疼嗎,我讓謝家姑娘進來看看你?”
或許她摔暈隻是為了促進劇情,所以現在站起來頭不疼眼不花,感覺自己好的很。
紀昭月搖搖頭,“沒事,我出去找她。”
本就是忽然昏厥又匆匆忙忙被送進屋裡躺著的,身上衣物整齊,隻要稍稍整理下就能出去了。
她在外麵和崔序打了個照麵,卻連話也沒來得及說,隻是擺擺手,就大步往外走。
崔琇攔不住她,有些無奈,也走出去,同崔序一臉愁容道,“還是那樣毛毛躁躁的。”
崔序搖搖頭,不讚同她的話,“年輕人,還是有生氣些的好,不像我家那幾個小的,成天板著一張臉,一點鮮活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