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兔子遇上狐狸,慌亂得緊。
扶懷玉挑了挑唇,“不客氣。”
兩人談起話來,縮著的鐘瑜也從中聽到,身前這個溫柔的女人就是這家音樂所的老板。
提到帶鐘瑜來這的原因,鐘若說,“小瑜膽子小,很害怕跟其他人說話,一說話就緊張磕巴。我就想帶她這鍛煉鍛煉。沒想到弄成這樣。”
“原來是因為緊張。”扶懷玉說到這時,她溫和的目光微落,看向鐘若身後的鐘瑜,“小瑜的聲音很好聽。”
“這麼好聽的聲音,自然也要讓彆人聽見,對不對?”
鐘瑜聽完溫語,稍愣了一下。
竟然,不同於她人。
沒有跟父母和老師一樣告訴她要勇敢,要自信,教導著說你這樣膽小怕事是不行的。
而是,誇她......
停頓幾秒的鐘瑜垂著頭,慌亂地嗯答一聲。
鐘若見這姑娘還是害怕得緊,跟悶葫蘆似的,就動了動手臂碰碰她,“兔崽子,喊人了沒有?”
“我......”
鐘瑜張張唇在想怎麼喊,身前的扶懷玉扇子微收,走近來。
“小瑜多大了?”
鐘瑜聲音細小,“虛歲,十二了...”
扶懷玉手稍頓,柔唇間語氣清淺,“這麼小嗎?我比你大十二歲,那應當喊一聲——”
話音未落,垂頭良久的鐘瑜鼓起勇氣抬眼,驀地冒出一句,“玉姐姐。”
女人一愣,隨而笑了笑,抬手揉揉鐘瑜的腦袋,狹長的丹鳳眸底儘是揉碎般的溫柔。
“小瑜喜歡就好。”
手上的溫度透過頭頂傳來,酥麻的電流猶如暖流一般遍布全身,直入內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喜歡就好。
鐘瑜將這一晚記了許久。
因為,這是她們的第一次相遇。
“......”
十年後。
時過境遷,萬物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更替。津寧市再次回到往常般炎熱的夏季,天空萬裡無雲,陽光普照。
飛機場內人來人往,旅客匆匆推著行李走過。
隻見安檢口出來一個卷頭發的女生。
茂密蓬鬆的烏發以波浪弧度披在身後,鬢邊帶著星星發夾。身穿休閒白襯衫,外搭長款淺色風衣。
自小常年練習鋼琴的緣故,她的手指比一般人更是細長許多。扣住行李箱拉杆的手骨感分明,纖長有致。
十餘年過去,鐘瑜早已褪去年幼時的青澀懵懂,成長得亭亭玉立。
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身材愈發纖長,容貌愈趨成熟。多年依舊不變的仍是那雙圓潤的杏眼,無論何時都猶如夜空的繁星一般明亮。
“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
被身旁一個匆忙的女生撞到肩膀,鐘瑜不慍不惱,溫和回應。
不知從什麼時候之前開始,她擺脫了遇人膽怯的懊惱。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更加自信且大方,不再懼怕與人交談相處。
後來的鐘瑜想過這個問題。
——大抵是,從有個人說她聲音很好聽開始。
鐘瑜剛經過出口,便看見人流不遠處,有一個身穿黑色商務服的女人抱著臂。
黑色直發長及胸部,一邊被挽在耳後,露出臉頰旁落下的銀邊大圓圈耳飾。
看那一臉傲嬌不屑的勁,除了自家姐姐猜不出其他人。
“姐姐。”
鐘瑜剛走到鐘若跟前,鐘若反手就勾住她的脖頸,一把揪住耳朵。
“小兔崽子你真長本事兒了,說回來就回來,也不知道提前跟我知會一聲?還非得挑在周末你老姐我好不容易休息的時候落地,嗯?”
“你知道我已經連續三個周末沒有好好休假了,所以故意挑得今天是不是?說話!”
鐘瑜頭往她那邊歪,“哎,哎呀姐姐,疼。”
邊往外麵走著,鐘若聽她說疼便鬆開了手,再是哼了聲,掠過她手中的行李箱。
兩人一見麵,很快就回到平日的相處模式。
但鐘瑜知道,她們之間看似沒有分彆多時再相見的煽情和寒暄,實則都藏在動作裡了。
看著姐姐一邊抱怨一邊還幫她提東西的樣子,鐘瑜通常選擇笑笑不說穿。
走著走著,鐘若回想起方才摟人的手感,目光上下掃看一眼,“又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鐘瑜無奈笑,“沒有啦。”
鐘若一聽回答又開始喋喋不休,“不好好吃飯能瘦成這樣?”
“嘖,肯定還是因為洋飯不養人。回頭讓王姨燉點湯給你好好補補,我親自盯著你喝,休想渾水摸魚。”
“好好~”
鐘瑜出國留學四年期間很少和家人相聚。現在親耳再聽見來自姐姐的嘮叨,隻覺格外親切,以至於鐘若說什麼她也不反駁,還時不時點點頭,乖巧地說一聲知道啦姐姐。
“少跟我賣乖!”
鐘若實在是沒處挑刺,隻得高抬貴手,轉了話題,“這次回來打算做什麼?”
“話說,要不要來姐的公司?我排個什麼清閒的職位坐著收錢的那種給你玩玩?”
六年前,鐘若以父母支持的資金創辦起一家美妝公司,經營的這些年,早以將品牌做到人儘皆知的地步。
鐘瑜按照她所說的,去她的公司,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
“我已經有打算啦。”鐘瑜說道。
鐘若問,“喔?什麼打算?”
是很久之前,就想過的打算。
鐘瑜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勾了勾唇,巧妙地略過了這道話題,沒有回答。
兩人談了些回家的安排和事宜,很快走出機場。
鐘若聊完上一個話題,“對了,車上還有一個朋友,我順路帶她一起回音樂所。”
一聽見音樂所這個字眼,鐘瑜像是被觸發什麼機關,杏眼一圓,“音樂所?”
鐘若以為她是忘了,“這就不記得了?你小時候不挺喜歡黏著人家的,天天一口一個姐姐跟在人家旁邊,彆提多親近了。”
鐘瑜徹底反應過來時,已經是走到停穩的車輛前。
所以是。不等鐘瑜將話說出口,副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一副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正印證了鐘瑜的念頭。
極具韻味的斜長丹鳳眸輕輕半闔,唇間一抹複紅。銀色發簪將烏發盤踞在腦後,露出肌膚亮如玉脂。
依舊如同印象中的那般,矜貴而沉穩。
隻是眼眸間多了歲月洗禮過的痕跡,含著灰暗與淡然。
鐘瑜滯住了呼吸,隻見女人側眸移來,淡淡地勾起唇,出口的聲音低緩平和,“好久不見,小瑜。”
流動的光陰仿若在此刻停下腳步,為再次的相遇駐足一時。
離開四年,是挺久了。
鐘瑜看著這雙眸子,也淡淡彎起了唇,“嗯,玉姐姐。”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