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夜裡一片寂靜,稀稀落落的蟬鳴格外顯耳。瑩白的月光緩緩照繞,帶來光亮。
“那,什麼夢呢?”
鐘瑜彎著身子,一手撐起腦袋側看她,唇邊是柔和的笑意,“可以跟我說說嗎?”
“把心底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會好受很多哦。”
說出來嗎?
扶懷玉半闔著眸子,微仰起眼望向天際邊的明月。
好像一直沒說出來過。
壓抑太久,藏在心裡太長時間,一時也不知道從哪說起了。
氣氛沉靜了片刻,扶懷玉收回目光,“小瑜還記得前天,你問我看著燙傷想起什麼嗎?”
鐘瑜看著她,沒有回聲,靜靜等待著她的流露。
“我想起了一個人。”扶懷玉輕聲道,“我跟她之間,認識了很久,也相處了很久。”
“我比她大了八歲。我們認識的時候,她還是學生。”
扶懷玉垂下眼眸,兩手指尖附在溫熱的玻璃杯壁上,目光透過杯中的清澈水麵回想起往日。
時間隨著話語,逐漸回轉到六七年前。
那時的夢苑一如既往的小眾,客流量也是一如既往地穩定。
正逢那兩年社交軟件興起,任何旅遊攻略吃住日常都會被人寫成帖子發布到平台上,以供她人參考。而夢苑作為當地隻許女客入門的音樂會所,被標題名為小眾遊玩地的帖子收納安利多次,常有刷到帖子的大學生好奇而來。
那個女生就是其中一個。
扶懷玉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她是跟另外兩個同學結伴來的,看著年齡都不大,麵顏和妝容都很青澀。第一次遇見時,是她拿著手機被同學推聳著上來,問扶懷玉可不可以加個微信。
她滿臉通紅,而結伴的兩位同學在旁補力,“姐姐你是不知道,她都在那邊看著你好久啦。”
“是呀是呀,一直盯著呢!”
“見到你就魂不守舍的!”
女生捂著紅臉頰不敢看人,扶懷玉也隻是笑笑。
本以為隻是某一夜晚的小插曲,可扶懷玉沒想到後來會那般。
她年齡二十六,身上就已經具備了沉穩的氣質,前半生的磨曆使她看慣了人生滄桑道路曲折,也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人。
從前,她見過太多如狐狸般的女人,卻沒想到最後,栽在了未經世事的天真的小孩身上。
新生的火焰太過炙熱,一下便占領了寂寥已久的荒蕪之地。
她們相差八歲,女孩總說“要是我們一樣大就好了的時候”,扶懷玉總會回答上一句,“挺好的,我比你大,我可以保護你。”
正因為有著年齡和層次的差距,她才有足夠的金錢,足夠的精力、時間,去幫助她,陪伴她。
就像,她能夠在女孩因為學校的事而煩心時,開車去學校找她,帶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她會在節日的時候女孩生日的時候,送上幾份昂貴的、在女孩那個階段無法得到的禮物。
會在女孩遇到困難時,施以援手,陪伴她,充當她每個夜裡的知心姐姐。
無時不刻地提供物質、金錢、關照,以及情緒價值。
就如同保護傘一般。
隻是這樣的相處方式,終究是走不遠的。
起碼走不到一輩子。
所以兩年前,她們還是分開了。
幾句話很簡單的略過所有,扶懷玉沒有細說,隻是苦笑一聲,抿了抿溫水,一手執起杯,一手放在身前。
鐘瑜心尖莫名疼了兩下,手猶豫地探過去,輕輕地蓋在她的手背上。
扶懷玉沒有拿開,鐘瑜看著她,緩緩問,“你口中的那個女孩,不是朋友,是前女友,對嗎?”
聽見這話,扶懷玉才抬眸看她一眼,略有愣怔,隻因她從未在鐘瑜身邊提過有關性取向的事。
但想來也是正常,她已經這麼大了,加上鐘若的原因,知曉這些並不奇怪。
扶懷玉沒有否認,點頭了。
鐘瑜接著問,“那最後,你們是因為什麼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