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她安然無恙,必是顧浮遊選擇先破陣法,再帶她出來。
顧浮遊撥弄著火焰,又加了兩根柴火進去,聽她問,隨口應道:“嗯。現在想想真險,險些出不來。”
鐘靡初目光再次凝望她,帶著審視,淺色的瞳眸在火光映照下,更顯出琥珀琉璃一般的光華:“你如何找出的破綻?”
顧浮遊笑道:“運氣罷。當時你我都中了禁製,身上冰凍,我卻瞧見阿福身上一點冰霜也沒有。我就想阿福與我們有什麼不同,為何沒中禁製。”
“其中有兩點差彆,一來阿福是靈獸,我倆是人族。”
鐘靡初平靜的目光漾起一點波紋,輕撫阿福背脊的手緩緩停了下,她道:“還有呢?”
顧浮遊道:“二來阿福將將出生,未睜眼。對於第一點,這世間確實有些爭對族群設立的陣法,但在少數,所以我將方向放在了第二點上,可巧,就有一種古陣與冰室中的類似。”
“鐘師姐可聽說過‘怨婦陣’。”
鐘靡初眉頭漸斂,不知是在苦思這是何類陣法,還是在思想這陣名為何如此低俗。
顧浮遊道:“或者說是‘石女陣’。”
鐘靡初神色一下子豁然開朗,說道:“略有耳聞。”
相傳這種陣法起於一對夫妻。這對夫妻神仙眷侶,俱是仙道大能,曾也海誓山盟,一生一世一雙人。
隻可惜人心易變,這在一起久了,便漸漸離了心。
妻子瑤姬玄女般的仙容,總看著也覺得厭倦,丈夫便動了彆的心思,在外另有了女人。
妻子起初還存了勸丈夫心意回轉的心思,在一次丈夫外出幽會情人時,請了兩人道友一同勸諫。
可那丈夫卻惱羞成怒,思想世間哪個男子不多情,多的是男子三妻四妾,眠花宿柳,他覺得自己雖另有了人,卻也沒動念將人引回家中,妻子終究隻是她一個,不算太對不起她。
她反而將家事告於外人,他覺得她毀了他的顏麵,三分愧疚儘散,留下一腔怨憤,當著情人和道友的麵斥責她為‘怨婦’,甚至動了手。
這妻子本是個寧折不彎的人,眼裡容不得沙子,隻為了百年共渡情誼才勸了這麼一會,卻落得不歡而散,便狠了心。
愛之深,恨之切,至此動了殺意。
夫妻倆是丈夫修為高些,但妻子精研陣法,便苦心孤詣,專為了丈夫設出了一門陣法。
這類陣法的特殊之處在於陣法隱藏頗深,陣眼卻在最顯眼的地方。
要做到一入陣,便被陣眼吸引了目光去,而隻需一眼,便觸動了陣法禁製,身子會從雙腿漸漸石化,最終全身化為一尊石像。
那妻子用嬌豔女子做了陣眼,丈夫見佳麗當前,本就放鬆了三分,陣法又著實厲害,不知不覺便著了道,最終不敵,化成了石像,妻子也隨之自刎。
陣法雖流傳,但因陰損,傷人太過,用的人少,這姓名便也無人取,隻隨了這出故事,怨婦陣,怨婦陣的叫。
直到後來有人嫌棄這名實在低俗,便改了為‘石女陣’。
那冰室裡滿是冰雕,正中又躺著一絕麗女子,隻要有人誤入那處,稀裡糊塗進去了,自然全神戒備,精神緊張,恨不得將那怪地方的奇異之處都觀察出來。
正中的冰台和女人最為奇異,也最為吸睛,便隻是不經意間一瞥,也極容易被吸收了目光去,絕對不可能躲過她。
她和鐘靡初便是看到了那裡,所以身上結了冰霜,而正因阿福沒看到,才躲過了一劫。
還有那些冰像,全是向著那女子的,顯然是看到她後,中了這禁製,來不及逃走,驚慌之中就被凍住了。
這陣法布置豈非與這石女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顧浮遊說道:“石女陣與冰室裡那陣法極像,差彆不過是一個冰凍,一個石化。這類陣法,所有力量都彙聚在陣眼之處,這處陣眼是最強的地方,卻也是最弱的地方。攻擊最強,防禦最弱,陣眼一破,整個陣便也潰散了。”
說完,顧浮遊看向鐘靡初,見鐘靡初微垂著頭,她眼瞼微闔,睫毛長密,火光之下灑下陰影,掩住了她的眼神。
鐘靡初道:“但陣眼並非是那女子。”
她那時神思混沌,看的模糊,卻聽到了顧浮遊破陣時,有擊碎玉石的叮鈴之聲。
顧浮遊手肘擱在腿上,捧住臉,說道:“陣眼嘛,不一定要是那女子,反正隻要人一進來一眼就往正中看,那女子身上的金絲鳳冠,翠羽華服,什麼東西不能做陣眼,隻要醒目,能被闖入者看到就行。”
“你是如何分辨陣眼的?”
顧浮遊卻眸子一彎,賣了個關子,問道:“鐘師姐,你瞧出那女子身份沒有?”
火焰一爆,那架在最下的木頭燒斷了,梆的一響。
鐘靡初抬頭道:“青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