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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溪在沙灘上寫字時,人魚會湊過來挨挨蹭蹭,還會用尾巴掃一掃沙灘,看著字跡消失,然後愣一下,看向雲溪,觀察她有沒有生氣。
雲溪並不會生氣,隻會拿起樹枝,平靜地重新寫下一個字,然後溫聲地告訴人魚:“這些,叫文字。”
文字,記錄、表達信息的工具,文明的象征之一。
有文字的國家必定有語言,有語言的國家,卻不一定有文字。
人魚好奇地盯著那幾個字看,雲溪指著其中一個,慢條斯理道:“這一個,一撇一捺,是‘人’字。”
“我,就是人。”她指著文字,又指了指自己,試圖告訴人魚,自己的種族。
人魚懵懵懂懂:“咕嚕。”
“這兩個字是,雲、溪。”她一會兒指向天空中的白雲,一會兒指向河流,然後再指一指自己,念出“雲溪”兩個字。
“我的名字,叫雲溪。”
這是她奶奶給她取的名字,她隨奶奶姓。
她出生的時候,父母還沒替她想好名字;聽旁人說,當年,她的父親得知她的母親生下了一個女嬰,臉色陰沉了一整天。
她兩歲大時,父親就把她丟給了奶奶撫養。
她家旁邊有一條溪,亦是流向入海口的。
那個年代,沒有環境汙染,她常去水邊釣魚、捉蝦、遊泳,她的水性,就是那時候鍛煉出來的。
她的奶奶大字不識,給她取的名字和姓氏組合起來,意外地有些好聽,讓人一聽便聯想到悠悠白雲,潺潺溪水。
人魚聽見雲溪自我介紹姓名,仍舊有些懵懵懂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看向雲溪的眼神,卻莫名變得溫情。
雲溪猜不出人魚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指望人魚能立刻明白其中的含義。
她隻是無聊且孤獨得要命,哪怕此時在麵前的不是智慧生物,隻是一隻貓貓狗狗,她也會同它們說說話,教它們認認字。
誰料,這般過了幾天,雲溪再同人魚自我介紹名字時,人魚忽然指向了自己。
雲溪愣了一下。
她想,她大概猜得到人魚的意思——你的名字叫“雲溪”,那麼,我呢?
這是一條沒有名字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