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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會將人類的生活垃漂送至各個島嶼,擱淺在海灘上,雲溪曾沿海岸線走了許久,試圖撿些能用的垃圾。
可一路走來,沒發現任何人造物品。
人魚跟在雲溪身旁,倒是撿了許多貝殼、海螺。
每撿到一個她覺得漂亮的,都要給雲溪瞧一眼。
雲溪若衝她笑,她便把貝殼送給雲溪;雲溪若不笑,她便把貝殼丟到一邊去。
雲溪是個不太愛笑的人,因而撿回的貝殼不算多。雲溪收下後,就拿回旱洞裡,放在她結繩計數的那個角落邊上。
這半個月來,雲溪發現:有太陽照射的情況下,人魚在岸上待不了太長的時間,幾乎每過半小時她就要去喝一下水,在水裡滾個幾圈。
儘管太陽很曬,但她還是會陪雲溪遊蕩在岸邊。
通常是雲溪走在沙灘上,她在一旁的海水裡遊,看見沙灘上漂亮的貝殼,她會“唰”一下衝過去撿起來。
看到巴掌大的蚌類,她也會衝過去,撿起,撬開,挖出蚌肉洗一洗,吃掉。
雲溪吃不來,太腥了,有得選的情況下,她會儘力選擇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
在海裡遊的時候,她偶爾會甩一甩尾巴,翻出一陣巨大的浪花,吸引雲溪的注意力;還會濺起一些水花,調皮地潑到雲溪身上;雲溪愕然看向她時,她若無其事般,潛入海中,不弄出一點波浪。
雲溪隻能默默擦去臉上的水花,假裝不理會她,過個十幾秒,猛然轉過頭,便會撞見人魚從水裡探出腦袋,偷偷看著人類。
一人一魚尷尬對視,人魚咕嚕兩聲,再度沉入水中。
雲溪不知道這片的島嶼的具體經緯度,她胡亂回憶一番什麼熱帶氣候、亞熱帶氣候的地理知識點,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空十分刺眼。
她低下頭,陽光照射在身上,額頭、下巴、脖子都滲出了汗珠。
七月份,盛夏,天氣炎熱,但沒有她在城市裡那麼熱。
好奇怪。
這裡的地理位置更靠近南北極嗎?屬於什麼帶?溫帶?暖溫帶?亞熱帶?總之不可能是熱帶。
這些氣候都有什麼特征來著?四季分明?夏季高溫多雨?要怎麼判斷經緯度?測量太陽和什麼陰影的麵積來著?
雲溪試圖回憶高中的地理知識,但腦海沒有儲備係統完整的相關知識點。
她念高中那會兒,還有文理分科一說,她是個理科生,地理不參加高考,因而學得不精,知識點回憶起來模糊不清。
此刻身邊要是有個地理老師就好了。
可惜身邊隻有一條人魚。
人魚赤.身.裸.體,容易被太陽曬傷,雲溪也用樹葉子編織了遮擋物,遮住人魚的上半身,至於下半身,有鱗片掩蓋,不用管。
人魚不抗拒用樹葉子遮擋一下,還會時不時低下頭,摘一片葉子,放進嘴裡嚼一下,好吃就吃掉,不好吃就看一眼雲溪,背著雲溪偷偷吐掉。
若被雲溪撞見她吐掉樹葉子,她會像小孩做錯事那般,眼神無辜,看著雲溪眨巴眼睛。
雲溪什麼都不說,摸一摸她的腦袋,自己也摘片葉子放進嘴裡嚼。
有些樹葉確實可以生吃,有些則需要炒著吃。
小時候在農村,大人們經常會摘一種樹葉,洗乾淨後生吃,印象中,口感硬實,味道有些刺激嗆鼻,如今卻回憶不起來,叫什麼名字。
烈日當空,雲溪到植被叢中摘了兩片大樹葉,一片給人魚,一片給自己,蓋在頭上當傘遮陽。
如果不看人魚的尾巴,她們兩個就像原始人一樣,過著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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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來的樹枝、絨草、芒萁晾在石頭上曬了好幾天,變得十分乾燥。
這些天,雲溪的手指也磨出了繭,不像之前那般嬌嫩易劃傷。
原始的轉木取火法實際操作起來十分困難,完全不似荒野求生視頻那般,轉幾下就點著,有時手掌磨得發熱,磨禿嚕皮,也看不見一點兒火星。
雲溪決定嘗試弓弦鑽木取火的方法。
這幾天,她在水潭兩岸的叢林間,找到一種很像香蒲的植物,綠色,葉片扁平纖長,頂端的有一根十分像烤腸的棒穗。
棒穗是香蒲的種子,用手輕輕一捏,會瞬間湧出一堆瀑布般的絨毛。
小時候她很喜歡玩,就是絨毛弄到衣服上,不容易拍開。
這些絨毛十分易燃,可以充當引燃物,還能塞進布裡,當枕頭和被子。
雲溪割了許多,抱回岸邊。
人魚湊過來看時,雲溪使壞,折了一根香蒲棒,像晃逗貓棒那般,在人魚麵前晃來晃去。
人魚的腦袋隨著香蒲棒左右晃動,然後伸手一抓,裡頭忽然爆開了一堆絨毛,她身子往後一縮,鑽回了水裡,過了幾秒,腦袋探出水麵,眼睛滴溜溜盯著那堆香蒲看。
雲溪笑了笑,拿了幾根給她玩。
蒲棒的表麵有一層黃色的蒲黃,也是中藥材。小時候,她在外麵不小心割傷或者劃傷時,奶奶就會往她的傷口上,抹些蒲黃,能很快地止住血。
奶奶手巧,還能用香蒲的葉子編織出蒲席、蒲墊、籮筐、蒲扇。
從前,奶奶坐在院子裡編織香蒲葉,她就坐在一旁看書、寫作業。
當她學到《孔雀東南飛》裡的一句“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時,轉過頭看到奶奶在編織草席,心中很是好奇:奶奶手中的香蒲,與詩中的蒲葦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至今,她還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