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的懷抱,是她迫切想要回來的家。
這份踏實前所未有。
春末的某夜,白境虞約了陳幻晚上見麵,一塊兒吃晚餐。
那天她打扮得堪稱隆重。
同事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打趣今晚是不是要去約會。
她也難得不避諱地回應稱“是”。
平時冷淡的白境虞是凍人的冰塊,而那一夜,這顆冰塊被投入在清爽的汽水中,冒著愉悅的氣泡。
她的確要約會。
不僅要約會,還要做一件從未做過的事情。
她打算和陳幻確定關係。
從此以後收斂壞脾氣,跟陳幻認真交往。
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
為了約會,白境虞一整天幾乎沒有歇下來過。
午飯都隻匆匆吃了一份雞胸沙拉,緊趕慢趕終於將所有的工作在七點前完成了。
天色漸漸擦黑。
一直等到七點半,陳幻沒有出現也沒有回她的微信。
白境虞站在窗邊望向一片昏黑的雨幕。
大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被鋼筋水泥保護的燈火都要被瓢潑的雨勢澆滅。
可能是下雨,又有事耽誤了。
在等待的前半個小時裡,白境虞還在為陳幻找借口。
隨著時間一點點地推移,雨慢慢變小,她等待的那個人還是沒出現。
指針指向十點。
一顆發燙的心在無止境的等待中已然變冷。
微信沒回,電話未接。
拿宵夜回來的同事路過她的辦公桌,都不敢大聲說話。
白境虞挺直早就發僵的後背,給陳幻發了第四條微信。
也是最後一條。
【十分鐘內,你再不出現這輩子就彆出現了。】
這條微信依舊沒得到回應。
入夏前的雨斷斷續續,時大時小。
靜謐的夜和再一次發狂的暴雨,一同將白境虞心中微茫的火種熄滅。
夜裡十二點。
陳幻開車到了白境虞公司樓下。
魂肉幾乎分離的倦累已經快到極限。
她撐著一口氣將車停在雨中。
不該來的,她明白。
她的人生可能就要結束了。
所有對前程的設想和未來的希冀將以今夜為分界線,被攔腰斬斷。
雙臂無力地搭在方向盤上,眼睛裡儘是血絲。
其實也沒什麼牽掛,這麼多年來她孑然一身,現在更是。
可還是想見那個人一麵,最後一麵。
渾身的肌肉都在劇烈發痛。
她抬頭看向白境虞的公司大樓,燈光已經滅了一大半。
龐大的樓體將窗戶襯得像一張張艱難在水麵上透氣的魚嘴。
毫無規則混亂分布的光點,也像被強力惡意擰亂的魔方色塊。
這麼遲了,她應該走了吧。
陳幻心想,誰會等我五個小時?
車一直都沒熄火,陳幻想離開時,發現有個人影從大廈走入雨中。
是白境虞。
她居然還在。
陳幻怔了兩秒後,立即抽傘下車。
風雨晦暝,白境虞出神地走在雨中,沒有撐傘,渾身濕透。
卻不見狼狽,宛若一朵永不低頭的白玫瑰。
今晚她很明顯是用心打扮了。
可惜精心準備的衣服和妝容白白浪費。
陳幻走到她麵前。
“你在等我嗎?”
雨珠打在傘麵上發出悶響。
白境虞目光緩緩上移,不解地看著為她撐傘的陳幻。
陳幻凝望她的模樣依舊憐愛又不舍。
可做出來的事和說著的話卻教她疑惑。
“我在等你嗎?不然呢?陳幻,你約的幾點,現在幾點?”
白境虞一眨眼,水珠從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滾落,像眼淚。
“兩分鐘前,我已經打算報警了。”
任誰都聽得出來,白境虞生氣的語氣裡是滿滿的在乎。
可惜,沒機會在一起,沒法再對她好了。
陳幻垂眸,動容又悲酸地笑了。
白境虞見她還敢笑,恨不得一腳將她踹翻。
陳幻眼眶發熱,眼淚就要不受控製。
“我能抱抱你嗎?”
說完,還沒等到白境虞回應,陳幻便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白境虞從她擁抱的力度中,感受到了異樣。
“陳幻,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陳幻撫摸著白境虞的後腦,抬起頭,透過淚眼看著正在融化的世界。
白境虞想再開口,疑惑被熱吻堵住。
陳幻的吻和下了一整日的雨一樣,洶湧又綿延。
春夜潮濕的氣味和春末時節天地間澎湃的湧動,跟那場被單方麵劃下句號的戀情,始終縈繞心頭。
迷茫和痛楚在這三年反複的回憶和尋覓中,變成了懸在白境虞人生中刻骨的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