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有沒有可能,他都要去看看。手機上買好車票,謝明洲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落魄狼狽的模樣,特意換了身衣服,將頭發全部梳上去。
薑頌喜歡自己的臉和身材,他現在身材走樣,臉一定要足夠帥氣。
李秘書的電話接連響起,謝明洲現在沒空接,他一邊用勺子冰了冰通紅的眼眶,一邊回消息公司的事讓她自己看著辦。
此刻的薑頌,正在收拾自己繼承的破房子,住慣了謝明洲的豪宅,習慣了保姆阿姨和清潔工的存在,自己打掃衛生真有夠累的。
謝明洲應該已經發現了癌症報告,正式進入劇情後,她開始出現各種症狀,擦一次地板吐兩次血。
如同預料的一樣,金手指失效,胃疼到抽搐,薑頌忍不住想直接死了算了。
收拾了整整三天,這座房子才勉強可以住人。
她看著被清潔乾淨的兩室一廳,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
出於某些道德倫理因素,他們部門的員工所使用的身體基本都是係統生成,從小孩到老人都由員工本人扮演,但有積分的話也可以使用加速器加速到關鍵節點。
薑頌不舍得花積分,也為了更好沉浸角色,一直都是認認真真從頭演到尾。她被傳送到這個世界時,剛滿四歲,那時候爸爸還沒有欠債,夫妻關係和諧,薑頌過了一陣幸福日子。
有爸爸疼,媽媽愛,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這座小房子裡,平淡又安寧。
薑頌去過無數的世界,扮演過數不清的人物,對人類的情感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規律。在她看來,人心易變,感情都有時限。愛這種正麵情感很容易消散變質,恨嫉妒這類負麵情緒卻會久久不散。
這些情緒裡,她最喜歡“愧疚”,因為一個人愛你未必會對你有多好,但一個人若是有愧於你,就會試圖彌補過錯補償你。
這座破房子,大概就是她爹的補償。
裝修裝修之後應該也挺溫馨吧。
可惜她時日無多,來不及了。
閒來無事,薑頌繼續追劇,她覺得江雅瑟的那部劇演的真不錯,她從她身上學了一些演戲技巧,或許能在接下來的修仙世界裡用到。
彈幕上飄過江雅瑟最近拍戲吊威亞受傷的消息,她今早在新聞上看到過。江雅瑟受傷,想必謝明洲現在正在悉心照料,然後在相處中發現江雅瑟已經不是記憶裡的白月光。
她想著想著胃裡又翻江倒海,身體症狀越來越明顯,薑頌開始吃止疼藥。
如此過了幾天,那些疼痛又忽然間全部消失,薑頌以為是總局破除了屏蔽,試圖聯係上級,仍舊沒有回音。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屏蔽痛覺是件好事。從抽屜裡拿出鑰匙,她久違的感覺到了點生命力,想要去超市買點日用品。
轟隆——
初夏的天氣多變,外麵陰沉悶熱,雷鳴聲不斷,大約要下一場暴雨。
真是一場及時雨,她正想喘口氣呢。
她最喜歡下雨天,尤其喜歡在暴雨中行走,一切負麵情緒都隨著暴雨衝走,心情會變得無比輕鬆。
拿了傘,她出門往超市走去,豆大的雨粒快速染濕柏油地麵,灰塵掀起一陣濕潤的土腥氣。
雨水隨著風潲進傘沿,薑頌迫不得已低下黑色三麵,在小區門口,與拿著照片詢問保安大爺的謝明洲擦肩而過。
謝明洲顯然沒有看天氣預報,頭發衣物被淋得濕透。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回去,這個小鎮的規劃早已和當年不同,他找不到那個公園,隻能圍著學校一圈一圈的打聽。
“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大雨傾盆,照片被淋得濕乎乎的無法分辨,謝明洲隻好把照片藏進懷裡,問,“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姓薑的,孟薑女的薑。”
保安大叔有些耳背,加上雷聲轟鳴,壓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擺了擺手表示不清楚。
謝明洲早已預料到,這些天他得到的最多答複就是“不知道”。
他沒在意,向小區門口走去。
他讓李秘書查了薑頌的住院記錄,沒有查到,但是查到她的行程信息和在這個小鎮的購藥記錄。
所以,她肯定在這裡。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小區門口還有一些行人,謝明洲挨個挨個問。
這是個安置房舊小區,小區裡的人基本都互相認識。但謝明洲攔了幾次,對方都表示自己是租戶,沒聽說過。
他道過謝,又攔住一個五六十歲的阿姨,“阿姨,這小區有沒有一戶姓薑的人家?”
阿姨爽朗一笑,“這半個小區的人都姓薑。”
“那您知道一個叫薑頌的嗎?”
“薑頌?”
阿姨想了一會兒,似乎沒有印象,謝明洲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不過他也已經習慣失望。
正要道謝,阿姨忽然臉色一變,“哦,是那丫頭吧,最近搬回來的那個丫頭。他爸死了五六年了,房子一直空著,前一陣兒聽說搬回來了。”
謝明洲猛一聽到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他控製不住欣喜得問,“她住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