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醉半宿,容妍醒來雖沒有頭痛欲裂,但人還有點晃乎。
到了公司,都還沒徹底緩過來。
先去茶水間接了杯咖啡,苦澀入喉,才勉強打起精神,開始看文件。
一早上的無精打采,讓她不得不承認,一朝浪蕩的確足成千古恨。
直到許未過來悄聲問: “妍姐,和YN的合作談妥了?”
小姑娘涉世未深,心裡的想法全都表現在臉上了,雖是反問,語調卻是上揚的,一臉藏不住的喜悅。
聽到合作,她混沌了一上午的腦細胞瞬間清明過來。
“你聽誰說的?”知道這是整個公司都關注的大事,容妍不敢擅斷,小心詢問她。
許未看了看周圍,湊近了些,跟她“告密”:“我從茶水間出來的時候,聽到楊總監在問任總什麼時候簽合同,猜出來的。”
做這行的,最不喜聽風是雨,許未機靈,耳聰目明的,什麼事情一猜想就能聯係起來。
容妍微蹙著眉毛,沉思了半晌後,跟她交代:“你先彆聲張。具體什麼情況要等任總通知。”
看見她嚴肅的模樣,許未搗著腦袋點頭,閉緊了嘴巴後,還做了個拉緊的手勢。
她放下心來,讓她去忙了。
中午吃完飯,她電腦上的微信消息彈窗冒出來,是內部工作群,裡麵隻有不到二十個人。
任峰的消息在裡麵鮮明醒目。
任總:和YN的合作已十拿九穩,各部門做好相關的文件準備。
任總:合同未簽之前,不要宣揚。
任總:收到請回複。
容妍的那條“收到”,和著眾多相同的回複,發了出去。
周二中午,任峰做東,請投資人吃飯。
商場上不言自明的規矩了,合作前請投資方一起吃個飯,以表合作的誠意。
他們到的時候,距離約定的時間差了十分鐘左右。
一行人沒有著急進去,都站在門口等。
眾人閒聊的間隙,幾輛黑色的車穩穩停在門口,程臨遠躬身出來,後麵跟著幾位高層人士。
季秋時節,天陰地涼,路邊的梧桐樹葉在風中簌簌落下,整個城市都染上了一層寒意。
男人一身墨色西裝,外麵搭了件黑色大衣,身姿鶴立,暗色衣物下,是遮不住的肅朗和矜貴。
修長身影從陰冷中步步走來,視線交彙時,容妍微笑點了點頭,男人略略頷首,以作回應。
“任總,久等了,”程臨遠闊步過來,環顧了圈四周,低頭跟他們說:“先進去吧,外麵冷。”
“好。”任峰自然接道:“這邊請。”
大片的人一齊往裡麵走去,進去後,還是任峰安排位置。
她依舊在邊上站著,想降低自己的存在。
“容經理,你坐這兒。”任峰突然開口喊她。
朝著他的方向看去,容妍頓感壓力山大。
那位置,就在程臨遠身邊。
頂著眾人的視線,她緩步過去,好在身旁的男人並未過多關注她,她暗自鬆了一口氣,拉開椅子,規規矩矩地坐著。
飯局中,任峰舉著酒杯,帶領嘉創一眾人員站起,朝中間的男人敬道:“程總,感謝您在眾多公司中選擇嘉創,我們一定齊心協力,全力以赴完成這次合作。祝我們合作愉快!”
程臨遠倒了杯清茶,立身與其碰盞,笑回:“YN和嘉創合作,說到底也是一種緣分,相信任總不會讓我失望的,合作愉快。”
任峰在來的路上就跟他們交代,每個人都要去單獨給程臨遠敬酒,把場子整活躍些。末了,一圈將要結束。
看見楊瑩雪敬完酒回座了後,容妍瞅準空檔,也倒了杯,側身對著他,“程總,我代表嘉創產設部敬您一杯,祝合作順利。”開口仍舊是一套商務上常用的話術。
玻璃杯平碰的瞬間,程臨遠像是隨口誇道:“容經理不僅業務能力出眾,台球上也是深藏不露。”
她呼吸微滯,沒想到他會把台球搬上台麵說,又驚又怕,鎮定自若地回:“程總過獎了,我不過會些皮毛。”
男人喝完了她敬的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再說話。
容妍落座之後,還是沒有平複回來。
剛剛他那話,落在任峰和楊瑩雪的耳朵裡,不過是商業上的客套誇獎話,聽聽就過了。
隻有她知道,男人的話裡有話。
那天臨出門前,程臨遠在她身側停住,大片的陰影籠罩下來。
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鎖著她,語氣強勢,“容經理,記得你還欠我一局球。”
上位者,哪裡稀罕一局放水的球。
—
拿下了合作,飯桌上的氣氛很是熱烈。
尤其是任峰和其他兩個高層,酒一杯一杯地下肚,房間裡,酒味漸濃。
酒意上來,容妍覺得更悶,借口上洗手間的名義,出去了。
在洗手間整理好後,她也不想這麼早回去,轉身去了走廊隔出來的窗口處透風。
剛進轉彎口,就看見窗邊半靠著的人,男人單手插兜,另一隻手裡猩紅明滅,影子被廊燈裁得破敗孤亂。
她一怔,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再者,這時候走了也不合適。
想了想,還是往前邁了兩步,開口喚道:“程總。”
見她過來了,程臨遠抬手掐了手中已燃未抽的煙,定定地望向她,嗓音低沉,“容經理也來透風?”
容妍哪裡敢說她是不想回去應酬才過來的,隻好順著他的話接道:“嗯。包廂裡有些悶。”
“那過來吧。”程臨遠往旁邊挪了個身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語氣不知是邀請還是命令。
她垂了垂眼,想著做戲隻能做全,挪著步子,一下下走過去。
通風處空間不大,他才點了煙,此時空氣中都彌漫著一層稀薄的煙草味,混著男人呼吸間沉烈的氣息,形成了一種複雜的、難以言說的私人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