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在某一刻產生了荒謬的錯覺:她在走進他的領地。
走到窗口處,她才意識到兩人之間挨得過近。
隻是現在再退回去,也就解釋不清了,她索性沒管。
男人身上沒沾染煙味,反而有股雨後鬆間林木的味道,帶著午夜時分的疏朗,寡淡清冽,雪雪清銳。
合著他的氣質,倒是剛好合適。
看著她臉上泛起的薄紅,程臨遠散漫著開口,閒聊狀:“容經理酒量不大?”
“嗯。喝不了太多。”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容妍小心回答著,酒量這東西,往低了報總是沒錯的。
“我的局上,你可以不喝酒。”片刻後,程臨遠從容不迫地開口,“我也沒有逼著彆人陪酒的習慣。”
通過這幾次的接觸,她從心裡覺得他說的是真話,未曾多想後,誠心謝道:“好的,多謝程總。”
話題結束,便再沒了聲音。
垂眼時,程臨遠驀然看見,那隻搭在窗台上的細白手腕,與他的墨色西裝之間,隻隔了幾寸。
素白與濃黑相間,指骨襯著柔整,顯在古老的茶色窗欞上,像極了傳統的寫意山水畫,隱隱迢迢,綽綽昭昭。
他眼眸微閃,想說些什麼,頓了下,還是咽了回去。
窗外,黃葉飄落,容妍咬著唇,想起原先答應的事,還有剛剛程臨遠意味深長的誇獎。
深吸一口氣後,像是作出什麼重大決定似的,轉頭望向他,壯著膽子問:“程總,我加您個聯係方式可以嗎?”
說完她才想起,太唐突了,絲毫沒顧及著兩人甲乙方的身份。
她想的很簡單,沒有聯係方式日後怎麼再打一局,通過任峰聯係,她這輩子都不敢放開了打。
空氣中都透著安靜,靜得讓人心慌。
但話都說出口了,覆水難收,她低垂著頭,不安地等待著。
須臾,耳畔響起一道溫涼的聲音,“可以。”程臨遠拿出手機,問道:“電話。”
容妍沒動。
“你的。” 見她沒回,他偏頭看她一眼,眉頭微挑,握著手機的手朝她的方向點了點。
她反應過來,有些窘迫,紅唇輕齒,報出一串數字。
須臾,她的手機鈴聲響起,程臨遠按斷,“我的號碼,微信同號。”說完又遞給她一張名片。
容妍接過來,捏著紙片的兩角,默念了一遍上麵的名字:陳舟。
“他是我秘書,有事你可以找他。”程臨遠給她介紹。
她自問,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會麻煩到他秘書,商業上有任峰出麵洽談,私下就更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話題,還是點頭應下,“好的。”
寂靜無言間,她才恍然,自己出來已經有一陣了。
裡麵主位上空著兩個相連的位置,時間一長,難免會惹得彆人非議。
隻是現在他也在這裡,她思忖著,怎麼開口才合適。
程臨遠像是看透了她內心想法,先替她做了決定,“你先走。我晚點再回去。”
容妍抿了下唇,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出人意料的強悍,垂著目光道:“好。麻煩程總了。”
道完謝後,便抬腿往包廂走去。
大概過了十分鐘,男人才從外麵進來。
飯局活躍,持續到下午一點半才結束。
任峰喝得半醉間,依然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他們。
—
臨近下班,徐清與給她發微信,說她有東西落在她家了,她晚點過來取。
她回了個好。
退出她倆的聊天框時,視線不經意往下一瞥,是她和程臨遠的好友聊天,頁麵上除了那句係統自動的話,一片空白。
下午回嘉創的路上,她打開微信,把他的號碼複製了過去搜索,係統自動跳出用戶。
他微信頭像是一張夜晚的星空圖,昵稱簡潔,CLY,他名字首字母的縮寫。
編輯好自我介紹,她停了兩三秒,心一橫,手指點下,發送了好友申請。
如今就是這樣的局麵。
回到家後,容妍先把這兩天的垃圾收拾了出來,才開始坐在茶幾前吃飯。
“阿妍,你們小區裡什麼時候來了個極品帥哥?還跟你在一棟樓。”徐清與進門第一句話就問道。
沙發上,容妍包著一口飯,沒明白她無厘頭的話,含糊說:“什麼?”
徐清與走進來,找著她落下的文件,邊翻邊跟她解釋道:“剛剛我上來的時候,看見電梯外走過個肩寬腿長的年輕男人,一身西裝,身形板正,長相嘛,雖然我隻看了一眼……”
她低頭翻看著文件,開口的話隻說了一半,容妍接著吃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但可以肯定的是,是一眼出眾的俊氣。”徐清與篤定道。
“哦。”她一臉不在意,還認真給她分析,“可能是新來的租戶吧,我看小區外麵有不少的出租房屋的帖子……”
徐清與幽幽地看她一眼,“你彆帶偏話題,”好心說道:“我可是給你指了條明路了。”
“你可能要先給自己指條明路。”容妍咽下飯,手撐在沙發上,語氣狡黠,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徐清與目光幽怨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檢查完畢,她作勢往外走。
“你不吃飯嗎?”容妍急忙喊住她。
“不吃了,我要回去趕提案。”徐清與腳步未停,風風火火地往門口走去。
看著那多擺著的一份飯,容妍無奈惋惜。
夜色微涼,就著電視聲音,她一口一口地吃著兩個人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