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命人將李氏帶了過來,沉者臉道:“謀害王妃是大罪,你若不想死無全屍,還要牽連家人的話,便從實招來。”
李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嚇得跪倒在地,連連喊冤。
周今宜倒是和顏悅色“我知道不是你。你隻需要告訴王爺,請北胡廚子一事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是…是劉姐姐,是她,一定是她。”李氏知道自己攤上事兒了,渾身顫抖著流淚說道:“妾身嫁入王府多年,平日裡和旁人並不熟悉。那日,我路過花園,聽到她在和貼身丫鬟閒聊,說是北胡風光壯麗,那邊飲食也與燕京大有不同。妾身想著討好王妃,這才特地延請了北胡廚子入府。”
周今宜聽罷,笑道:“居然是她。”
周今宜命人將李氏送出去,命她此事不可聲張。回過頭去看沈南意,見他臉色不好,有些疲憊,又有些失望。
劉氏嫁入王府多年,平日也是溫柔解意,現在發現居然是個蛇蠍美人,是個男人都會覺得不好受。
沈南意看向周今宜的目光裡含著歉意,“王妃打算如何處置?”
“王爺也認為這事是她一手籌劃的嗎?”周今宜反問。
“已然罪證確鑿,王妃還要查下去嗎?”沈南意平靜地看著周今宜,目光無半點波瀾。
周今宜轉頭看他,忍不住紅了眼圈,“對方欲置我於死地,你卻讓我裝傻?”
見她麵色蒼白,沈南意突然有了一絲的心疼。
“宜兒”沈南意軟下語氣,第一次開口喚她名字,“如今敵暗我明,不可輕易打草驚蛇。你放心,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從鬆風院出來,沈南意直奔後院。
在這之前,已命人先行將凝心閣所有人等看押起來。是以一見到沈南意,劉氏就往他懷裡撲過去,“王爺”說著眼圈一紅,眼淚滾落下來。
沈南意抬手為她拭乾眼淚,拖著她的下巴細看著他,“你出身低微,自嫁入王府,本王也一向對你多加憐惜。可你為何要置王妃於死地?”
劉氏身子一僵,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南意。
“那北胡廚子是你派人親自尋來的,他二人和你身邊的大丫鬟也已招認,這些證詞還不夠?”
“王爺……”
“今日起,你就在去莊子裡吃齋念佛,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回來。”
說著沈南意推開她,轉身離去。
劉氏搖著頭,眼淚簌簌落下,“王爺,是我錯了,妾身隻求可以留在王爺身邊。王爺…….”
沈南意卻是不再看她,吩咐下人將劉氏送去了郊外的莊子上。
身後是劉氏哭著追上,拚命的拍著門,又哭又喊,“王爺,您答應過蕭姐姐的,說會好好待我,王爺您不能食言,王爺………”
沈南意頓住腳步,閉了閉眼,終究是沒有回頭。
窗外花輕,陽光半灑席前,周今宜斜躺在窗前的涼椅上,微暖的陽光曬得她有些倦意,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漸漸感到有絲涼意,周今宜閉著眼睛吩咐道:“阿宴,拿件小毯來。”話音剛落,身上便被暖暖蓋住。
周今宜暮地睜開眼,正好對上麵前正看著她輕笑的男子,眉如月眸如星,他穿著一件銀白色長袍,卓然而立。
“王爺”周今宜雖還在氣中,可畢竟人家是王爺,總不好太不給麵子,所以還是起來行了個禮。
“今晚有燈會,可要一同前去?”
周今宜眼睛一亮:“我能去?”
中秋過後,便是大燕一年一度的拜月節,屆時滿城煙火,落星如雨,不僅普通百姓會傾城而出,就連王公貴族也會喬裝上街遊玩。
往年尚在閨中時,她總是要邀上幾位閨中密友一同前往。隻是如今嫁了人,卻是不好拋頭露麵,何況皇家規矩更是森嚴。
沈南意笑眯眯的答道:“今晚本王來接你”。
到了晚上,沈南意派了人過來接周今宜。
出了二道門,沈南意早已侯在那裡,一身青衫,倚馬而立,翩然玉立與人群之中,遙遙若高山之獨立。
沈南意見到周今宜,眉眼微挑了下。
此時周今宜換了一身紅衣,墨絲般的長發隨意挽起來,用一隻碧玉簪子固定,粉黛未施。今夜月色溶溶,她眉目顧盼、風采絕豔。
沈南意親自扶著周今宜上了馬車後,一同上了馬車。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
遙望天際,夜微明,星亮。
周今宜抬眸靜望,夜空之下,半月當空,並不像夏日那般絢麗璀璨,望去天光雲影,廣而幽深。
夜色深邃中,有一顆亮星遙掛天際,其光清冽,冷而深燦,在那彎淡金細亮的新月之側絲毫不見遜色,甚至透過絲縷飄渺的浮風竟壓過了月光雲影,便似墨藍天幕中一顆靜冷奪目的光鑽,令所有的星石都黯然寂淡。
“王妃對星相也有了解?”
周今宜輕蹙眉頭,“天有紫微宮,是上帝之所居也。如今,紫微星動,帝位有變。天下紛爭,在所難免。”
沈南意愣了下,他與周今宜自幼相識,尹太傅是他們的授課恩師,周今宜雖不願入宮做皇子伴讀,卻也隔三岔五的入宮。
印象中周今宜不同於尋常世家女子,總是喜歡混跡於市井。每回她入宮,總能給大家帶來民間各類好玩好吃的,還有那時新的段子。她總有辦法逗得大家嗬嗬大笑。
見沈南意那樣盯著自己,周今宜卻是哈哈大笑:“我隨口胡謅的,王爺還當真了。”
沈南意淡淡一笑:“天下分合,勢在必然。北胡萬裡草原,燕國若能得知,必能如虎添翼。”
飛馬快馳,但見滿城煙火,落星如雨,寶馬雕車,沈簫聲動。二人索性舍了馬車,下來步行。
沈南意牽著周今宜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一聲巨響,齊回頭,刹那間,兩人的身後燃起萬千徇麗煙火,火光明滅間,周今宜一襲白紗恍若身處煙裡霧裡,沈南意有一瞬間的走神。
沈南意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千軍萬馬、硝煙四處時,有一個女子也曾如此近距離的站在自己身邊。
“王爺。”周今宜見沈南意走神,輕輕喚道。
“沒事。”沈南意淺笑,白衣皎潔不染纖塵,一雙美目顧盼生涼,璀璨星空之下,竟飄然若仙,氣度雍容,“今晚的煙火很美。”
二人繼續相攜往前走去,林悅和阿離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將全部心思都放在前麵兩位主子身上,不敢有絲毫鬆懈。
走至一個買麵具的攤位前,沈南意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各異的麵具,不由好奇的拿一個起來看。
賣麵具的小販見二位容貌、氣質、打扮,便知眼前人絕非尋常人家,忙殷勤地介紹起來:“二位,這些麵具都是小的親手做的。您看,這麵具做的多好啊,這孫悟空多靈活。”
沈南意眼神掃了一圈,拿起一個麵具,上麵畫的正式是嫦娥,他淺笑著遞給周今宜:“我看這個挺好的。”
周今宜笑著左手接過,右手拿起另一個麵具,上麵畫的正是天蓬元帥:“你適合這個。”
耳邊是猜燈謎的聲音此起彼伏,圍觀的人一陣陣地叫好聲,而她眉目盈盈,笑意婉轉。
眼前人潮湧動,摩肩接踵。
周今宜拉著沈南意東走西串,唇邊掛著笑容,時而開懷大笑,更是惹得周圍的男女不時地往這邊看來。
遠處的湖麵上,燈火明滅,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
一群人湧過去,林悅和阿宴想要跟上,卻被越擠越遠。
穿過朱雀街,前麵便是青湖。湖麵上飄滿了祈福的河燈。放河燈,是大燕傳統習俗,用以對逝去親人的悼念,對活著的人們祝福。
“夫人,可要買盞河燈?”岸邊有招攬生意的大爺,備好了各式河燈,還有筆墨。
周今宜轉頭看沈南意,沈南意卻是傲嬌的將頭轉向一旁,心裡默默嘀咕“本王從不信鬼神!”
周今宜不管他,上前笑著道:“大爺,給我盞河燈,謝謝。”
“這盞好,給您。夫人長得如此標致,定是個有福之人。”
周今宜笑著接過,剛蹲下放好河燈。
這時,卻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地麵都跟著震顫起來。
“怎麼了?”
周今宜怵然站起,跑過去拉過沈南意的手。
“有刺客”。
話音剛落,馬蹄聲至,一群黑衣人從馬上躍起,飛奔而來。
周今宜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她自幼看多了畫本子,可這明晃晃的刀劍在眼前,卻是頭一遭。
沈南意反應極快,伸手抱住周今宜,回身一轉,使出輕功,飛駛而去。
隻聽耳邊掠過簌簌的風聲,無數響箭射在她們身側的泥土裡,後麵傳來喊殺聲,身後的黑衣蒙麵人正快馬緊追不舍。
周今宜一邊跑,一邊心裡在罵林悅他們居然還沒到。
青湖地處燕京城北邊,再往前便是浮雲山,浮雲山峭立涯邊,深有千長。
沈南意將周今宜放下,手腕一轉已單手拔出腰間軟劍,直刺敵首。
周今宜是第一次見沈南意施展功夫,茫茫天地間,沈南意長劍如虹,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不一會,黑衣人已倒下了四個,對方的攻勢也越來越強。周今宜心中暗暗著急,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沈南意就算武功再高,也會體力不支。何況,沈南意另一隻手還要緊緊護住自己。
隻見為首的黑衣人身子往後一折,橫掌擊出,掌風淩厲。兩人半空單掌相交,對方後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擔心!”周今宜叫出聲來,見那人單手撐地,另一隻手飛速向沈南意射出一枚暗器。
一個側身,周今宜已擋在沈南意身前。沈南意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左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扯,右手長劍一揮,左手邊的黑衣人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