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回來,沈南意並未讓侍衛跟隨,更未騎馬,一個人閒庭散步走在夜色中。
京城樓外,流觴曲水,燈火明滅,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有說書人拍著板子,訴說著霸王與虞姬的千年愛情故事。還有幽幽的琵琶,聲聲入耳,直沁心底,在唱著“白玉堂前一樹梅,為誰零落為誰開。唯有春風最相惜,一年一度一歸來。”
遠處,寧王府門前,一盞宮燈亮著,一襲倩影半倚門前,見他回來,盈盈一笑:“回來了。”
棲鳳園中,周今宜早已備好酒菜。想來宮中府中山珍海味無數,都不如眼前簡單幾道菜肴。
周今宜執壺將酒替他斟滿,說道:“這酒是淩王派人專門從並州給你送來的上好竹葉青。”
杯中瓊漿如玉,酒香清冽,飄逸悠遠,未飲已有三分醉意.月至柳梢,周今宜命人將醉酒的沈南意扶回淩煙閣。再喚來阿離,將幾件重要事交代完畢,已是三更,這才上床休息。
過了幾日,傳來消息,原是寧王遇害一事,大理寺已查明真相。原是軍中一將領作戰不利被寧王嚴懲,心懷怨恨,趁寧王回京途中,收買刺客行刺。如今被查出,皇上下旨誅九族。對此結果,寧王並無異議,此事也就算告一段落。
一朝風雨,滿地殘紅。濕了花香,幾許悲涼,奈何世間無常。寧王府中,卻是木棉盛開,豔麗如火,透過陽光,燦爛而耀眼。
一早,沈南意就在練劍,青玉劍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雖是長劍如芒,氣貫長虹的勢態,卻是絲毫無損他溫潤如玉的氣質。
“想不到一陣子不見,你的劍法又精進不少。”
“三哥。”
回廊下,輕搖折扇,眉眼溫潤的男子踏風而來,正是沈南煜。
淩煙閣中,沈南意和沈南煜交談甚歡。周今宜手持清花瓷杯,幾朵葉骨,一壺清水,泡就一杯淡雅馨香的清茶。須臾,葉骨朵兒在碧水之中慢慢地舒展開來,漸漸豐潤盈澤,在杯中自在地翻滾、悠閒地遊弋。
沈南煜喝著茶,於茶煙繚繞處、茶香彌漫裡,卻嘗出心中清清淺淺的苦澀。
“三哥,此茶如何?”沈南意打斷了沈南煜的思緒。
沈南煜悠然一笑,道:“從來隻道佳茗似佳人,此茶自是甚好。”
周今宜抬眼,沈南煜與沈南意容貌倒有五分相似,隻是沈南意多了份淩厲,而沈南煜則多了份慵懶。
“此番回京,你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沈南意玩弄手中茶杯,嘴角輕撫:“我原本還顧念著母子情分,可如今她既然絲毫不念這多年母子之情,我也不必手下留情。隻是,要拖你陪我淌這趟渾水了。”
沈南煜笑了笑,認命道:“誰讓我偏偏就認這麼個弟弟。”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時光如水,倏忽間便嗅到了夏季的清香。
與雪國一戰,寧王大敗敵軍,逼得雪國割城納貢。雪國為表誠意,特遣二皇子獨孤意作為使者來朝,兩國簽訂和戰協議,使者不日便將抵達京城。
獨孤意雖貴為雪國大皇子,怎奈母妃早逝,在雪國並不受重視。雪國皇太子正是其異母胞弟,二皇子獨孤昱。此次雙方交戰,獨孤意並未參戰,卻被遣來做和談使者。
早朝上,皇上命寧王作為燕國的和談使者,全權負責此次和談事宜。而沈南墨也在禁閉三月之後首次上朝,昭帝命他協助沈南意處理和談事宜。
下朝後,四位皇子走在前麵,端王笑道:“四弟,你這次旗開得勝,可謂是大展我朝天威,為兄十分佩服。”
沈南意淡淡一笑:“謝大哥”。
沈南意話音剛落,後麵便有一眾大臣緊隨其後,口中爭先道賀。
沈南墨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狠戾,沈南筠則是一如往常淡然一笑,唯有沈南煜玩世不恭般擠過眾大臣,笑道:“四弟,走走走,陪我去一醉方休。”
眾大臣見慣了這淩王的風流不羈,也就見怪不怪,笑嗬嗬的散了,沈南煜趁機拉過沈南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