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咫尺天涯間(2 / 2)

鏡鸞隱 常九思 3936 字 8個月前

自古功高震主,單是那殺母之仇,他們之前就再無可能。

先皇後乃是繼後,是劉清瀾的親姑母。

晚宴之後,劉清瀾帶著親手製作的花船,想等著大家散了以後,與沈南意一起去清溪湖許願慶生。

可一時貪杯,竟醉了過去,便睡在了鳳儀宮偏殿中。

夜半時分,沈南意依約溜了進來,劉清瀾拿出花船,二人換上宮人服飾,偷偷潛了出來,剛出了偏殿,卻見中殿之上宮燈明亮。

二人好奇貼了過去。劉清瀾永遠忘不了那一幕,自己父親與先皇後怒目相對。

“你已經害死了孝賢皇後,如今還想如何?”

“兄長,你當日願意幫我,為何就不能再幫我一次。睿王是你親外甥,他登基對鳳家有百利而無一害。兄長!”

劉清瀾隻覺腦中一陣空白,良久才感覺身後的少年緩緩地坐到地上,滿臉慘白。那瞬間,劉清瀾就知道自己此生與他再無可能了。

疏影橫斜,月光照在牆上斑駁如許。明明是炎炎夏日,劉清瀾卻隻覺得如寒冬臘月透骨的冷。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許久才沙啞著開口道:“對不起.......”

沈南意伸手撫過她冰冷的臉頰,心中的悲涼如海水般洶湧而來,忍不住紅了眼圈,“為何偏偏是你!”

那夜他們知道了沈南意生母孝賢皇後逝去的真相。

如今的皇後正式劉清瀾姑母,當年她對先帝一往情深,明知先帝已有孝賢皇後了還是執意嫁入皇宮,冊為靜妃,不久誕下皇長子,即睿王沈南穆。後又為皇後之位而蓄意害死孝賢皇後,如今為了睿王又動了謀害沈南意之心。

聽著殿內父親與姑母壓低了聲音在爭吵,劉清瀾隻覺得一人硬生生撕成了兩半,姑母與沈南意都是至親之人,她又能如何。

回府之後,父親將她囚禁起來。

手腕粗的藤條抽在背後,皮開肉綻,她也不吭一聲。許久,父親歎著氣,卻也言語中殺機重重地道:“他那樣的出身,如果不能當皇帝,就隻有死了。如今他已然知道了真相,你以為他會放過鳳家。”

在那個大風彌漫的夜裡,她麵對父親,在神佛前起了重誓:“諸天在上,劉清瀾此生與沈南意情斷義絕,一切所為皆為鳳家。”

她將那段情瞞得這樣好,瞞過了父親,瞞過了先皇後,甚至也瞞過了沈南意。

之後,她與沈南意做了一個交易,她為他征戰四方,隻求沈南意登位後保鳳家一門尊榮。

劉清瀾披發赤腳站在那,仰望著他,小聲道:“鳳家欠你,都由我來還。”

沈南意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劉清瀾,那樣清傲的一個人,此刻紅著眼圈,滿臉寫著祈求。

沈南意笑的蒼白而絕望:“弑母之仇,你拿什麼來還?”

劉清瀾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臣劉清瀾在此立誓,鳳家上下效忠於太子殿下,雖死不悔。”

之後,她開始算計父親、算計姑母、卻唯獨將一片真心留給了沈南意。

三年後,先帝駕崩,下詔著太子沈南意繼位。先皇後與睿王舉兵謀反,劉清瀾率親軍護駕。

沈南意登位後,追封先母為皇太後,將皇後貶為靜太妃,睿王兵敗自殺,其其家眷上下百餘口皆發配邊疆為奴。

一朝風雨,滿地殘紅。濕了花香,幾許悲涼,奈何世間無常。

睿王府一家人等流放的那日,劉清瀾坐在茶樓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有說書人拍著板子,訴說著霸王與虞姬的千年愛情故事。也有人在低聲討論近日鬨得沸沸揚揚的睿王謀反一案。

“聽說了嗎,那睿王犯上作亂,闔府上下都被流放了……”

“燕京距離邊疆千裡,能不能走到都是個問題,真是可憐。”

“可憐啥啊,這可是謀逆!”

“小聲點,這種事也敢拿出來討論。”

“來,喝酒、喝酒……”

“天色晚了,早點回去吧。”蘇禹知道她心裡不好受。睿王是她嫡親的表哥,自幼疼她,靜太妃也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

一夜間,睿王府的數百人都要發配邊疆,此去天高地遠,說是流放,可跟殺了他們沒兩樣。

幽幽的琵琶,聲聲入耳,直沁心底,在唱著“白玉堂前一樹梅,為誰零落為誰開。唯有春風最相惜,一年一度一歸來。”

劉清瀾站在茶樓上看了很久,隻到最後一個人的人影也消失在了視線中。

從此後,燕京城最明媚的少女,將永遠手滿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