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弟,你衣服彆弄濕了,待會還得去送親呢,天寶和韓少爺也都進來入席吧。”
周玟帶著三人一起進了院子,留下雪地上歡快無憂的腳印漸漸被風雪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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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五,新嫁娘回門的日子。
周家大早上就敞開了武館大門,等著新姑爺帶著周秀珠回門。
周瑾照常早起紮馬步和跑圈,收拾完便拿著那本有批注的《千字文》在武館外的榕樹下誦讀,既為了讀書也為了蹲守著長姐的回門。
一輛牛車從街道的一頭慢慢駛來,周瑾清晰的看到蘇牧駕車,周秀珠羞而不嬌氣的坐在一旁穩穩扶著車上一個裝滿東西的籃子。
待到牛車靠近,周瑾將書收起,跨步走近合手作揖彎腰行禮。
“周瑾見過姐夫姐姐。”
蘇牧連忙停下牛車,扶著周秀珠下來。
“二弟弟無需多禮,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不需這般見禮。”蘇牧文人出身懂禮尊禮,很意外武夫家的妻弟居然也如此守禮。
周秀珠也連忙扶著周瑾手臂,欣喜道:“二弟弟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周瑾幫著他們提了牛車上的東西,走在前麵,大聲的喊了幾聲,周玟和周斌夫妻便都笑著迎出來了。
一家人客客氣氣的互相見了禮,周斌便帶著蘇牧周玟進了前廳,賈英領著周秀珠和周瑾進了灶房。
“娘,我幫您洗菜。”三人放下手中東西,周秀珠就像往常一樣挽起袖子準備幫忙,卻被賈英出言阻止了。
賈英笑道:“今天你歇著,你二弟弟幫我就行,你在旁邊跟我說說話。”
周秀珠很快領悟了母親話中意思,臉上緋紅嗔道:“娘,我沒那麼嬌氣,幫忙沒問題,二弟弟笨手笨腳幫不了你。”
周瑾默默的讓開了位置,他的家務活乾得相當利索哪裡有笨手笨腳,不過細想下便也懂了裡麵潛台詞,古時女子嫁人便成了彆人家的人,回娘家隻能算是做客,有些不懂事的女子回娘家便真當自己是做客,而娘家人也是沒有理由指摘的。
周秀珠挽著袖子如往常在家裡一樣擇菜洗菜,賈英也沒再出聲阻止,隻是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周瑾覺得此時自己應該出去,但賈英又安排他看火,他便坐在一旁聽著母女倆說悄悄話。
賈英一邊揉麵一邊問道:“姑爺對你可好?人相處怎麼樣?”
雖然嫁的不遠,但終歸是嫁人了要跟著蘇家過日子,都是彆人家媳婦賈英的擔心不少。
周秀珠臉上還是熱熱的,低聲道:“挺好的,他,他人也挺和氣,待我很溫和。”
“……”
周瑾再次覺得自己不該坐在這裡,她們倆眼裡他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可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個成年人的芯子,周秀珠這話他幾乎是秒懂,和氣是指日常接觸,溫和那就是指床上溫柔,再看看大姐那臉紅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的秒懂精準無比。
可是,他又不能馬上說要出去,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尷尬。
木柴燒的火旺,映照得他的臉上也是紅紅一片,他默默掏出胸口的書,就著火光看書。
賈英娘倆絲毫沒有注意周瑾的異樣,但幸好話題也沒多私密,大多數都是賈英在叮囑周秀珠婚後如何與夫家人相處。
賈英:“他家沒有公婆需要伺候,但他那個臥病的叔父你得每天去看望,代姑爺儘孝心。”
周秀珠點頭:“會的,現在我跟他住東廂房,東側的屋都是他的,他叔父為人公道,屬於他的那幾間屋都給他留著了。”說完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欲言又止。
賈英笑著接話:“日後你們有了孩子便有孩子住的屋,還有如今姑爺成了家,這分家之事也快了,你記住不要出麵爭什麼,有時候吃點虧不打緊。”
周秀珠皺眉:“娘,我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但我覺得規定是什麼樣就該怎麼樣,該儘孝的得儘孝,該他的家產就該是他的,為何不能爭取呢?”
賈英歎氣道:“我不是不讓你們爭,是不讓你出麵爭,姑爺與叔父家有著養育之恩,如何分家姑爺自有主意,就算是吃點虧他如果願意,那你就萬萬不可再多說什麼。”
周秀珠了然,她懂出嫁從夫的道理,隻要是蘇牧的意思她都會同意。
周瑾認真看著那些生僻字,耳邊還是將母女倆的話聽了個清楚,他不知道其他女子如何,但就他觀察,周秀珠有著堅強開朗的心性但同時極其循規蹈矩,內心對於社會規則的遵從到了盲目的地步,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
賈英或許想跟周秀珠說些什麼更私密的話了,灶上蒸著飯後,便將周瑾打發了出去。
“瑾兒,去大廳裡找你姐夫請教下讀書的事情,如今你也發蒙了,該多學多問。”
周瑾聽話的出去了,耳邊是大姐開心的聲音:“發蒙了?請的哪位夫子呢?娘您快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