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暗道,還好周家滿意,他帶的那些回門禮都入不得眼,也就這幾本舊書還算是投其所需了。
周瑾翻開其中一本書冊看了看,入目便是清晰整潔的黑色楷體字,每一個字都差不多大小,瘦瘦長長,一勾一劃皆是極富個人特色的字跡,看得出來是一本手抄本,摸著柔軟的紙麵幾乎可以肯定這是蘇牧的秀才叔父給他抄寫的。
“這是我開蒙時候叔父給我抄寫的,我的字也是跟他學的,叔父雖然隻是個秀才但那手字是真的很好。”蘇牧一貫謙遜,但對於蘇餘的字是從來不吝於由衷的讚歎。
周瑾點頭:“瑾雖然不懂字畫,但這樣的字看著是真正善心悅目,有這樣好的字做為啟蒙,我定會勤加練□□還請偶爾指點一二。”
蘇牧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頭,“你很聰慧,有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我。”
周瑾看著他的手,清瘦修長,白皙的指骨分明,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雖然也很修長但更多是肉嘟嘟的。
“姐夫,你會參加明年秋天的鄉試嗎?”
比他高了一個頭的蘇牧如墨的眉頭微皺又舒展,輕輕的一聲:“嗯,會參加。”
周瑾從前讀書時候讀過一個詞語叫書生意氣,他一直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子。
此刻他瞧著眼前身著青色長袍身的青年,便大概覺出了什麼為書生意氣,溫柔而堅定,期待又確定。
“會很難嗎?”
蘇牧淺淺的笑了,如那庭院裡的梨花般清淺,他同是男子也覺得耀眼。
“很難,但我們不會因為難而退卻,也正因為難才能大浪淘沙擇優選舉。”
周瑾還想問更多,但周秀珠從廚房出來了,蘇牧不緊不慢迎了過去。
周秀珠耳垂微紅,還是不習慣新婚夫君的靠近,特彆是在父親弟弟麵前。
“辛苦嶽母和夫人了。”
“不,不辛苦。”
周瑾聽到蘇牧的輕言細語也聽到了自家大姐局促的答話,他現在絲毫不意外蘇牧對妻子的溫柔小意了,一個看似清冷實則通透的書生,又有什麼是不懂的呢,他絕不是簡單的書呆子而是個悉知世俗的讀書人。
所謂博覽群書通曉人性大抵就是這樣子吧。
傍晚蘇牧帶著周秀珠告彆了周家,而周瑾也更加堅定了科舉這條路。
他不由回想昨日周斌帶著他去拜師時,梁應道的那些話。
“讀書求學是一場自我的修煉,苦時想想甜時蜜,甜時思思苦時澀,便在苦中作樂裡修身養性學會立身處世真本事,切記朝秦暮楚,望而卻步。為師能教你的都將傾儘所能,但更多的還是靠自己領悟,勤勉恭順也莫忘獨立思考。”
言之鑿鑿,情之切切,周瑾此時此刻算是體會得淋漓儘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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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放了冬假和年假,書院的夫子學子都收拾行囊回了家,隻留下韓靈和一應韓家奴仆。
韓靈沒有住學子客舍,而是有單獨的一個小院子,三間正房兩間耳房,小小的卻是完全屬於韓靈支配的地方。
“公子,馬上過年了府裡還沒消息送過來,夫人也太狠心了讓您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裡過年。”
臨夏是從自家公子出生開始便伺候他的,雖然那時候公子還是小姐,但自從公子滿月相爺便告訴她以後沒有小姐隻有公子,她這輩子都得當小姐是公子伺候。
韓靈倚在窗邊看著飛揚的雪,長發挽成標準的男子發髻,側臉也越發清朗。
“臨夏不用再盼,今年往後我們都會在這裡度過,有你陪著我就夠了。”
“公子,那怎麼夠了呢,你是相府公子不該過的如此清冷。”
韓靈淡笑:“傻子,我算什麼相府公子,如今能這樣讀書求學便是整個大慶朝都沒第二個了,不要貪心,爹給過我選擇,我更喜歡現在這樣。”
臨夏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意,隻是終究氣難平。
“臨夏如果想回相府便跟我說,我讓家裡接你回去。”人各有誌,她不能因為自己需要她就強求,人應該自己支配自己的想法。
“不不不,臨夏沒有這個意思,臨夏這輩子都陪著公子哪也不去。”
臨夏比她大五歲,其實也就是個小丫頭,但或許是相府的日子太長她們倆都有不同於同齡人的早熟。
“沒有那就莫再提這些,我帶你去後山賞梅去?”
臨夏連忙點頭:“好。”
“聽說附近好多孩子都在後山玩雪呢,公子我們也去看看吧。”
賞梅什麼的她實在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