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柔軟,殺人於無形。
看不清他如何出刀,一道銀光閃過,白狼的身軀徑直從頭顱斷開,被劈成兩半。血液順著石板流到他腳下,濃重的鐵鏽味在空氣中彌漫。
白狼的軀體在地麵腐化,內部的血肉迅速枯癟,變成粘膩的血泥,薄薄一層黏在石板地上,剩下一層銀白色的皮毛。
沈知已死,夢境開始坍塌,扭曲,重組。
就像是把一堆像素打亂,重新拚湊一個新的世界。
薑夜白眼前的場景飛速變換,最終停在了一個彌漫著燒灼硫磺味的角落。
老頭胡子拉碴,幾根煙蒂散落在身側。
他渾濁的眼看向薑夜白:“為什麼我要為你去死?就因為你是薑維的兒子嗎?我們忙活十幾年,搭上性命,就救了這麼個玩意兒?”
“我不想死,你替我下去問候薑帥,好不好?”
薑夜白沉默片刻,提醒他:“......劉老,你建模出bug了。”
老頭現在,就像3D遊戲裡沒加載好的人物建模,上半身是正常的人身,腰部以下全是馬賽克。
薑夜白要強迫自己盯著他的臉看,才能維持嚴肅的神情。
不然麵對劉老,即使是怪物偽裝的劉老,笑出聲來,他覺得不大尊重。
......
宋言戳了戳手心的白色長蟲,不由感歎:“這到底是個活人還是畸變種?我那一刀隻刺進三寸,就大變活蟲了?”
[……首先,這不是蟲子。]
係統一時不知從何開始解釋:“這是條龍,雖然它很小,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它還是個寶寶。”
“哦?”宋言捏了捏長蟲的尾部,感覺有點硬,仔細看,表麵有一層堅硬的細小鱗片。
鱗片失去光澤,褪色成灰白色。
可能是她剛才那一刀的功勞。
想到這裡,宋言有些心虛:“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家裡的長輩不知道看好她嗎?大晚上跑這來打本,太危險了。”
她回憶了一下小孩的麵容,眼睛圓潤,鼻梁秀挺,皮膚雪白,嘴唇紅潤。
這樣漂亮的小女孩,在家裡應當是被長輩捧在手心嬌寵的。
係統沉默片刻,才道:“……其次,他是個男的。”
[他還是你的老熟人,就那個,幾天前一條手帕藥倒你的狗東西。]
宋言在腦海裡搜索起對應的名字。
半晌,她震驚道:“不是吧?他?”
“真是女大……不,男大十八變。”
溫度逐漸升高,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宋言覺得有些熱,將外套脫下來綁在腰上。
小龍從她掌心向上爬,在手腕處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乖巧地盤起來,看上去就像一條白色的手鏈。
鱗片冰冰涼涼,貼在手腕上,像一個小型冰袋。
係統解釋道:“空間裂縫本來就處在各個空間的夾縫中,你應該是掉入了他的夢境。看樣子,這個夢的時間線比較早,他還沒成年。”
[幸好隻是他的夢,碰上的要是夢遊者或者噩夢之影,你有得玩。]
宋言邊往前走,邊端詳自己的新手鏈,問係統:“能把他變回來嗎?身上掛個人,感覺很奇怪。”
係統無奈道:“你要是不刺他那一刀,什麼事都沒有。夢境中的傷害會反饋到精神上,這條幼年期的龍被你逼入[破殼]狀態,而幼崽受到傷害,會傾向於尋找庇護者。”
[他可能,把你當成庇護者了。]
[你們先湊合湊合,離開這個夢需要喚醒夢的主人,先帶著他。]
……
薑夜白的夢有個好處,地點在帝都,這代表有很多可供選擇的落腳點,
係統連不上網,隻有十年前帝都的內部結構圖,好在薑夜白夢裡的帝都保持著十三年前的模樣,可謂是王八看綠豆,伯牙遇子期。
係統很靠譜地給出路線,將宋言帶到一處酒樓。
進門,飯菜的香味和濃烈的酒味竄進宋言鼻腔,炫目的燈光從高處射下,照在她身上。
她給了門口的侍者幾枚帝國幣,被引入包間。
包間內裝潢華麗,彌漫著淡淡的馨香,桌上擺著一個酒壇子,和幾碟小菜。
這裡沒有街上的硝煙和血腥味。
[啊,好濃的酒味。宋言!拽住那條龍,彆讓他鑽進酒壇子!]
宋言捏住小龍的尾巴,往回一拽,已經竄出半截的龍身登時彈回她手心,整條龍仿佛被釘在木板上的黃鱔,蔫答答地趴在宋言手上。
係統提醒道:“你把它看住了,這裡的酒都是陳釀,它要是鑽進去,醉個十天半個月,我們都彆想出去。”
可能是因為宋言身邊讓它覺得安心,在手腕上盤了一會,小龍身上的鱗片已經恢複成淡金色。它試探著舔了舔宋言的手腕,見她不抗拒,又重新把自己盤好。
龍的舌信溫熱,讓宋言想起被小狗舔舐的感覺。
雖然龍身上沒有柔軟的絨毛,但是作為掛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係統幽幽道:“血脈天賦[龍血],很久以前這種生物被你們尊稱為[神],神的後裔現在給你當寵物,開不開心?”
宋言指尖從冰冷的鱗片上劃過,小龍很高興她摸自己,細細的龍尾上卷,纏住宋言的食指。
......更像狗了。
她問係統:“現在怎麼辦?”
係統很快給出回複。
[睡覺。等你睡醒,龍應該就脫離[破殼]狀態了,等他醒來,夢境自然會結束。]
[對了,建議你不要讓它趴在你手上,不然,等會他會直接在你身上大變活人。]
宋言把袖口捋到肘部,盤在腕上的掛件睜開金色的眼睛,懵懂地望向宋言。
它有點不解。
龍這種生物,在[破殼]狀態下隻剩下生物的本能。
這其實是對生存的保障。
它的本能告訴它,附近最強大的是麵前的雌性生物,在她身邊最安全。
但是現在,它感受到強烈的不安。
它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剛從殼裡鑽出來,發現周圍全是人類的時候。
要用什麼辦法,消除這種不安?
它的腦容量太小,思來想去,低頭舔了舔宋言的手腕。
不知道,但它敏銳地察覺到這樣能討她歡心。
那就這樣吧。
龍龍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隻不過是想吃軟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