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一聲,驚起尚未完全清醒的鳥兒。
“啪!”
又是一聲!
蒙麵女娘也並非全無情緒,她冷笑著,聲音狠戾,聲調冷得像夜間索命的女鬼:“夫人?就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她聲比鬼魅還要冰上幾分:“托你的福,如今橫豎你我是被困在這裡了。可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什麼、什麼地方?”男人還在跪著,嘴巴無意識地張大。
“今早,我看見彆人家夫婿被炸死,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蒙麵女娘又問。
“不、不......”男人已經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鼻涕,“不......”
女人嫌惡地又遠了些,“她們那些人,是慶幸夫君留了全屍,可我呢,”說著她突然笑起來,森然的聲色裡帶了點不自覺的苦悶,聽得謝玉敲心裡也抖了抖。
“可我呢?”女娘惡狠狠地把男人推倒在地,“我倒是希望你,死無全屍,死無葬身之地。”
“若不是,我家主人說你對此處有用。”蒙麵女娘忽而看向身後沉默的那人,聲音輕柔了下來,“我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把你......”
“夠了!”男人突然被刺激到似的站了起來,又極為不穩固地晃了晃身子。
許是覺著求饒無望,他忽然直起身,臉上帶著點不屑和輕狂——
或許這才是他原本最真實的模樣。
“我就知道,你這賤婢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硬氣了?”他指了指靜默的人,又看向蒙麵女娘,“原來是攀上高枝了,怎麼,這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你也喜歡?”
“啪!”又是清脆的一聲。
隨著掌聲落下,兩名金甲衛也聞聲而動了。
那厚重的刀刃就這麼交叉著,直直夾在男人的脖頸處,隻差一毫,便是見血封喉。
“你給我放尊重些。”女娘話裡帶了惱怒,“主人金貴,豈是你這種廢物可以提論的?”
“而且——”她咬著牙,眼圈卻是紅了,“你這倒打一耙的功夫,還真是爐火純青!論攀高枝、養小妾,誰能比得上你?”
“算了。”女娘好像突然累了,她垂下指著男人的手,半晌才歎了口氣,“我何必和你這般人廢這麼多話,平白玷汙了主人的耳。”
“你、你什麼意思?”被刀刃相逼的男人又瞬間慫了,半天大氣不敢出,“你說清楚,你當真半點情麵不給我留?”
女娘聲音淡了:“笑話!我倆之間何談情麵?”
男人明顯的底氣不足,“就當是,我是阿明的父親......”
“你個不要臉的!”蒙麵女娘這下是徹徹底底怒急了,“你還敢給我提阿明!你怎麼不想想你那天,把我們娘倆騙進來的時候,我們跪下來求你的時候,你可有講半點情麵?你滿腦子都是那養在城郊嬌滴滴的賤婢!”
她終是哭了,聲音哽咽,卻是不願再看那男人一眼。
謝玉敲在枝頭默然,她知道,這蒙麵女娘這回應當是徹底死了心了。
果然,她此番發泄似的話說完,便是直接走回了都都知身後,那金釵不知何時墜在了那枯葉堆內,她也沒管,隻是斂了神,恢複了開始的那冷淡的模樣,朝身前那人說:“主人,我解決了,餘下的,全憑您安排了。”
都都知終於聞聲動了。
還是半點字未吐,卻是抬起手,修長的指節輕輕點了點,男人還未出一言,刀已落下,血噴薄而出,再是一刀,又一刀。
蒙麵女娘卻是半分未動,像是莫名入了定,謝玉敲看著她,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聲歎息。
很殘忍,對錯卻無法論斷。
除了袖手旁觀,謝玉敲也不敢輕舉妄動。
半刻後,那些殘缺的血肉便被扔進了右上方的枯井裡。
天色更加亮了,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被光照得四散躲開的薄霧裡,籠著股淡淡的血腥氣味。
處理完,兩名金甲衛提著還躺著紅的刀,看向不動如山的都都知。
“燒!”他惜字如金。
終於,那幾名守衛也動了,摸了火石燃了樹堆,丟進那剛埋了鮮屍的枯井。待有白煙散出,謝玉敲看見都都知從那錦袍內摸出來一個小盒子。
盒子外包著一層布,很奇怪的紋飾,她卻覺著看起來有些熟悉。
但未等她想明白,都都知已經打開了盒子,將內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下扔進火苗之中。
“呲啦”一聲,那物件便被吞噬,過了好一會,那濃煙滾滾中飄出一股詭異的香味。
竟是方才和林空討論過的那股異香。
這時,一聲細碎的樹葉輕響自對麵樹上傳來。
“誰?!”都都知側過臉,隔著黑色麵罩,目光如鋸般直直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