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敲眉間緊蹙,“何事?”
“周啟他!”亦微喘著氣,“死了!”
“死了?”謝玉敲一口氣沒勻上來,“不是剛綁進桐安的地牢裡?怎麼就死了?”
亦微也是滿臉愁容,“看起來,是咬舌自儘了!”
不太可能。
謝玉敲第一下的反應就是不可能。且不說周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他被帶走的時候,還總心存僥幸,覺著到了京都,有朱嶙給他撐腰,他還能逃過一劫。
“約莫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具體情況如何?”謝玉敲握回亦微遞來的桃花佩劍。
“半柱香前,送餐食的發現的,去的時候滿嘴鮮血,看起來剛死不久。”亦微低下聲,“那位大人路上結識的異族朋友,說是要來幫忙,可行?”
謝玉敲點頭,“自是可以,他們三位,都信得過。順便,去請他們一同到牢房裡走一趟吧。”
“是!”亦微抱拳,行了禮便匆匆離開。
李鳶挽著婉清的手,把自己頭上所剩的唯一一支釵子取下,放到她手裡,沒再挽留,“去吧,雖然不知道你們遇著何事,但我留個念想給你,也好在京都禮佛時,替你們求個福報。”
婉清凝噎,未再語,隻是朝謝玉敲欠了身,又朝李鳶鞠了三個躬。
“珍重。”李鳶擺手,直到婉清身影消失在水鄉橋頭,她才複而看向謝玉敲,“本以為,京都一彆,此生再難相見。”
謝玉敲輕笑,“往後日子還很長。”
“是很長。”李鳶和從前已然是判若兩人,她也淡淡一笑,攥緊了謝玉敲方才遞來的手帕,“玉敲,好好珍重,你和永……青冥,也要一直好好的。”
她認出來了。
謝玉敲內心其實早有了預感。
畢竟總角之時,他們幾個經常一同聚在一起玩,若非後來鬨僵,宋雲遏和李鳶也可算得上青梅竹馬。
隻是,他是何時被看出來了?謝玉敲思忖,難怪今日早上,在梅花林間,李鳶會突然冒著危險開口替她講話。
李鳶還是笑著,眼神裡透著點暖意,“從前,我總是會嫉妒你,出身好,性格好,長得漂亮,又得永安王青睞,人生事事順意。”
“但如今,千帆閱儘,謝玉敲,我還欠你一聲道歉。”
李鳶歎了口氣,“終究,我們李家還是對不住你們。”
“前塵往事不提也罷。”謝玉敲撩起一旁細細的柳枝,“往後,隻會是好日子。”
“嗯!”李鳶笑靨明媚,“我們都會有的。”
—
入夜,桐安圄牢內,血腥氣還未全然散去。
謝玉敲捂著口鼻,跟著亦微往下,又穿過一條燃滿火燭的長廊,入眼是目光空洞的犯人,她早已習慣了保持冷肅,隨即斂了神色,提起佩劍。
林空他們已經先一步到,他抱著手,神情莫名陰冷。
謝玉敲走過去,“青冥呢?”
“他不來。”胡數剌說,“他不喜歡這種地方,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他說如果你需要,再去喚他。噢,對了,他要我把這藥膏給你,可以治你脖子傷口的。”
謝玉敲沒過多探究,隻是接過藥膏,“謝謝。”
胡數剌摸出來一些神奇的藥料,走到被蓋住的周啟屍身麵前。謝玉敲默許了他的行徑。
林空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像陷進情緒裡。
謝玉敲忍不住用劍柄拍了拍他,問道:“你有發現?”
林空有些猶豫,盯著謝玉敲的眼看了好一會,抱著的手終於放下,回問她:“你不覺著,周啟的死亡模樣,很熟悉?”
熟悉?
謝玉敲看著被胡數剌拉開草席的屍身,皺著眉。
身為雀台司女官,她這些年一直在和牢獄打交道,見到的死亡方式不下千種,就周啟這一種,好像沒有那麼多的怪異——
不對!
謝玉敲眉間一凜,隨即跨步上前,按住了胡數剌的手,“等等!”
滿嘴鮮血凝固之後,那些原本流動的血液竟在周啟脖頸處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血痕。
這原本不甚奇怪,可這血痕,謝玉敲撿起一旁的枯枝條,往上麵細細一掃。
“天!”胡數剌發出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