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回過神,及時阻止了昪哥兒行為,並把硯台挪到了昪哥兒無法觸碰到的另一側。“現在你的指骨還未發育完全,拿筆還是稍稍有些過早,等你再大些,我再教你寫字。”
現在更為要緊的是趕緊讓昪哥兒收拾乾淨,講學重地,容不得如此臟亂。
富弼讓昪哥兒乖乖坐好,自己起身前往門口,讓候在門外的徐成給昪哥兒拿件乾淨衣服過來。
本來就擔心小郎君今日會在課堂上搗亂的徐成身體有些僵硬,眼神快速從富弼臉上掃過,確認大名鼎鼎的富大學士臉上並沒有不豫之色便鬆了口氣。
他透過富弼,從他的身側往後看去,小郎君好好坐在那兒,渾身上下好像是用墨汁沐浴過。他微微歎氣,幸好郎君長得乖巧,不然在第一節課就闖禍,先生不氣,官家和聖人都得生氣。
他向富弼行過禮後,便指揮其他兩個小內侍去接盆熱水,自己則帶著從白麵團子變成小花貓的郎君去福寧殿更衣。
原來趁著富弼同徐成談話的時候,昪哥兒到底是沒忍住墨汁的誘惑,趁著先生不注意,自己又噠噠噠地移到硯台旁邊,“啪”的一聲,一巴掌糊了上去。
墨汁濺到臉上濕濕滑滑的,弄得昪哥兒不舒服,他茫然地眨眨眼,一滴墨汁順著臉部的動作滴在地上,擔心墨汁再次弄臟地麵,他乾脆又用自己的萬惡之手將臉上的墨汁揩去,結果卻是抹了個均勻。
昪哥兒頂著花貓臉,根本不知道自己又闖了禍,恭敬地對富弼行了個禮,“先生,我去去就回。”
看著昪哥兒遠去的小身影,富弼沉默地看著麵前的爛攤子。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郎君的破壞力,當初他入學的時候也會這麼挑戰先生的心臟嗎?
幸好這隻是第一節課,幸好他還沒有將準備好的書拿出來。
眼不見心不煩,他趕緊讓人進來把書案和地麵收拾乾淨,自己則坐到一旁喝著茶水平複心情。為皇子講學一事,任重而道遠啊!
而另一邊的徐成則遇到了麻煩。怎麼說呢,墨是好墨,人也是好人,但偏偏好墨遇上了好人。在換了好幾次水都洗不淨昪哥兒臉上的墨印後,看著他被蹭得微紅的臉蛋,徐成也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洗下去了。
他放下手中被沾上墨跡的帕子,又為昪哥兒換上了乾淨衣服。昪哥兒乖乖站在原地。讓伸胳膊就伸胳膊,讓抬頭就抬頭。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徐成準備帶著昪哥兒回去接著上課。昪哥兒輕輕扯住徐成的袖子,垂頭喪氣的,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徐成,先生會生我的氣嗎?”
昪哥兒承認自己剛剛是有點故意的成分在裡麵的,他不想坐在椅子上聽先生講課,他想像以前那樣抓抓蟲子滾滾泥坑。但是他也擔心先生和爹爹嬢嬢會因此生氣。
徐成小心地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輕輕吐口氣,將手放在昪哥兒頭上,“既然郎君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現在要不要回去向富學士道個歉呢?”
於是,富弼在喝了接近一壺子茶後,等來的卻是一個墨香氣濃的學生。他的新學生下巴微微抬起,站在他麵前時不時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撓撓側臉。
富弼放下手中的茶盞,瓷器與木桌輕輕碰撞,磕出一個響聲,他看出昪哥兒想要說些什麼,也知道昪哥兒要說些什麼,眉間舒展,微微露出笑意。
昪哥兒局促地站在原地,“先,先生,我錯了。”
富弼略略沉吟,柔聲道:“郎君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也敢直麵自己的錯誤,這很好。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算過去了,今後須得正身正心。”
昪哥兒如逢大赦,表情一下子就生動起來,哪兒還見剛剛的無地自容。
富弼算算時間,本來官家縮短了授課時間,現在這麼一耽誤,也不剩什麼時間了。
他招招手示意昪哥兒過來,“你也算是隨我學了新的知識,我自然不會食言。今日就先為你講講火燒赤壁的故事。”
在講赤壁之戰以前,他先講為何劉備和孫權會選擇聯手抗曹,以及各方在此次戰役中做對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故事情節跌宕起伏,但裡麵蘊含著的軍事智慧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