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才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蹌一步,頭偏向一邊,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一時竟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往日膽小木訥如鵪鶉的沈重簷,竟然敢打他!
反應過來的沈立才,瘋狗一樣地撲向沈重簷,卻被早有準備的兩名侍衛擒住,動彈不得。
“你們是哪裡來的奴才?”被牢牢擒住雙手的沈立才不停掙紮,“放開我!我可是二房長子!”
沈重簷不欲在沈立才身上多廢時間,揚手讓侍衛鬆開了人。
沈立才被兩個侍衛扔到了地上,恨恨咬牙低吼:“沈重簷!你給我等著!祖父必會替我做主!”
嘴上這麼叫嚷著,沈立才卻頭也不回的,連滾帶爬往廳堂逃去。
沈立才逃走後,沈重簷繞過影壁,不多時便在去廳堂的路上見著了沈老太爺的人,欲將沈重簷押到廳堂。
隻是奚空青留下的侍衛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沈老太爺的家仆。
沈重簷終於能一路暢通無阻往廳堂去。
甫一進廳堂,沈重簷便聽沈立才哭爹喊娘地叫嚷:
“祖父,你可一定要為才兒做主啊!我不過問了姐姐這兩日失蹤是去了何處,沒承想姐姐竟惱羞成怒拿我撒氣!我這臉都被姐姐給打腫了!也不知姐姐這兩日究竟做了什麼醃臢事,竟這般容不得人問!”
沈重簷冷眼看沈立才胡言亂語,沒有反駁,淡淡掃視了堂內一圈。
沈老太爺居主位,沈立才伏在沈老太爺腿上假哭,下首兩側分彆是長房與二房。
隻是長房這邊隻有一個沈父,二房卻是當家夫妻、兩房妾室、沈立才下頭的四個弟弟妹妹,還有不少仆人丫鬟齊齊上陣。
沈父見沈重簷來了,擔憂起身:“簷兒……”
沈老太爺原本慈眉善目哄著沈立才,瞧見沈重簷瞬間變臉,怒目圓睜的像是要把沈重簷給吃了。
沈老太爺的拐杖狠狠跺地:“沈重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凶傷人!”
沈重簷沒有與沈老太爺周旋的意思,隻想快刀斬亂麻,立刻脫離沈家這一家子封建的魑魅魍魎。
於是不等沈老爺子發難,沈重簷直接扔下一顆驚雷——
“我已揭下皇寺工程的皇榜。”
“什麼!”沈老太爺聞言大驚,堂內眾人登時也是驚詫出聲。
外頭的鄰居、好事者見沈家宅門大開,早已圍了進來,亦是聽清楚了沈重簷的話,刹時也是錯愕無比。
本欲做壁上觀的二房當家第一個反應過來,指著沈重簷的鼻子怒罵道:
“瘋了瘋了!你區區一女子竟敢自作主張揭皇榜?!若是你完不成皇寺工程,又或是在皇寺工程建造過程中出了什麼差池,豈非要連累我們整個沈家!”
“簷兒,你可莫要開這種玩笑啊!”沈父顫顫巍巍走到沈重簷身側,抓住沈重簷的手在抖。
沈重簷恨鐵不成鋼,將沈父推到了自己身後。
“稚子胡鬨!你一閨閣女子!竟敢無視沈家家規出閣接工程!”
沈老太爺終於也反應過來了,拄著的拐杖重重敲了地麵幾下,凹陷的雙目如鷹瞪向沈重簷:“那皇寺乃天家工程,你竟敢!竟敢不與長輩相商就自作主張接下!真是反了天了!”
沈重簷聽著接二連三的質問,並不爭辯,隻平靜與沈老太爺暴怒的目光對視。
往日那任人宰割、木訥柔弱的沈重簷,此刻被眾人指責卻毫不慌亂。她目光如炬,神色沉著,再無從前畏縮模樣。
沈老太爺眼皮狠狠一跳,一刹竟覺此女絕非池中之物。
但下一瞬,沈重簷垂下目光,沈老太爺又覺得隻是錯覺。
沈老太爺見沈重簷不回話,嗬斥道:“長輩問話你卻不回,是誰教的你規矩!給我跪下!”
沈重簷怎可能聽話下跪,身後的兩名侍衛擋住了想上前硬逼沈重簷下跪的沈家家仆。
注意到了沈重簷身後跟著的兩名侍衛,沈老太爺的眼皮又是狠狠一跳,氣問:“這兩個是哪裡來的人?沈重簷,你失蹤的這兩日究竟去了何處?!”
“簷姐兒莫名失蹤了兩日,也不知身子還清白嗎?”二房當家主母假做以帕拭淚,見縫插針道:“回來不與長輩告罪說清緣由也就罷了,居然還接下什麼皇家的工程拋頭露麵的,如此行事,你是快活了,隻可憐我二房的女兒們,往後怎生尋得到好夫婿。”
這話也是真真戳到沈老爺子心窩子了。
皇寺的工程二房已接觸了,也搭上了太子的線,就等著皇家任命。
沈重簷鬨出這麼一遭,雖然出格,但到底也算拿下了工程,沈老爺子本來隻打算懲戒沈重簷一二,可聽了二房的話,卻嚴肅了起來。
沈家工匠出身,卻將女兒如大家閨秀似的養大,圖的什麼?圖的不就是哪日能得士家或王宗貴族青眼,高嫁了去,跨越士農工商的階級平步青雲嗎?
且不論沈重簷這兩日失蹤之事,若她拋頭露麵以女子之身參與工程,豈非真真壞了整個沈家女兒的名聲?
更遑論匠師一族,本就默認手藝傳男不傳女,長房壞了的可不僅僅一門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