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奚空青的支持下,工部尚書陳肖鳴下了驅逐官匠們的決斷,無人敢有異議。
後奚空青又將此事告知了留在前半支隊伍,與郭公公一齊看顧慧素大師,而無法抽身來此的禁軍副指揮使。
禁軍副指揮使知曉原委後,便寫了奏折陳訴此事,又派了一支小隊的兵,將官匠們就地拿下,押送回京城等候皇帝發落。
至此,官匠們鬨出的插曲便告一段落。
前後兩支隊伍彙合後,整支皇寺工程隊便再次啟程,不多時就離開了土工頗佳的驛道,過了三爻,行入鳳棲原。
因官匠們鬨出的插曲耽擱了不少時間,隊伍抵達鳳棲原時,時辰已經不早。
已至末時,眾人卻還未用午食,奚空青便做主放棄了他們原定穿越鳳棲原,抵達貴族聚居、富饒的韋曲鎮再休整的計劃。
最終隊伍在鳳棲原內地勢較高、植被草木入冬蕭疏的清涼山附近停車歇腳。
清涼山上有座清涼寺,落腳於此也是為了隊伍中慧素大師的僧眾考慮,畢竟他們剛剛與官匠們起了衝突,算破了戒,急需一番禱告懺悔。
起灶燒水分熱食,眾人在一片冬日晴陽殘雪的景色,與山間較彆處濕潤些的空氣中,舒爽歇息。
奚空青尋來的時候,沈重簷與薊霞正好吃完了午食。
前頭因數日雪災,他們二人皆忙於救災無法抽身,好不容易等到雪災過去,才在“疏雨”宅門前打了個照麵,又被郭公公打斷。
而隊伍開撥前時間緊促來不及言語,接著奚空青又因空降入隊伍的禁軍副指揮使絆住腳步,不久沈重簷又卷入了與官匠爭吵對峙之事。
一連遭遇這麼多插曲,奚空青與沈重簷竟是自那晚喬遷宴後,始終未得機會單獨一敘。
好不容易與副指揮使一席應付完了這頓午食,奚空青便忙不迭借著假寐的由頭,折到隊伍後頭尋沈重簷來了。
甫一見沈重簷,奚空青便皺了眉,走近她馬車問:“沈姑娘,為何不穿那件鬥篷禦寒?”
沈重簷原以為休整的時間過半,奚空青許是又被什麼事拖住,多半不會再來尋她了,便已準備回馬車內休息。
卻沒想到這人不知怎麼避開了眾人,猝然自她馬車另一側出現了。
奚空青直直望向沈重簷的那雙漂亮桃花眼中流露出不解,表情生動了許多,全然沒了先前應對官匠之事時,那種明顯帶著麵具似的疏離之感。
“殿下。”沈重簷與奚空青作揖行禮,卻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這會兒避著人,沈重簷對他的態度還是如此客氣,奚空青越咂摸越不對,又試探一問:“莫不是在馬車內,沒看著那件鬥篷?”
沈重簷語氣無甚起伏道:“看著了,隻是那狐白裘鬥篷太過貴重,我受不起,殿下還是拿回去吧。”
奚空青聞言,確定了他今日第一次見沈重簷之時,便在她身上隱隱察覺到的刻意回避和疏遠,並不是錯覺。
他這是在哪兒、什麼時候又踩到雷,招沈重簷不快了?
奚空青心中疑惑,這時他瞥見了沈重簷身側仍繃著張臉的薊霞,疑竇倏忽破開一口。
薊霞不知道奚空青為何又若有所思盯她,“嘖”了一聲,心中暗道晦氣,對沈重簷說她還沒吃飽,遁走溜離二人身側。
見薊霞走了,奚空青尷尬咳了一聲,莫名有些心虛,不敢看沈重簷,更不敢說什麼諸如:
上回送你的墨狐氅也同樣珍貴,怎那次能收下這次卻不行的話,就怕沈重簷連那條狐氅並這件鬥篷一起還了他。
便推拒道:“這件鬥篷本就是特意為你量身定做的,你若不收下,我留著也隻是積灰。”
“量身定做?”沈重簷聞言眉頭微挑,“殿下是如何……”
如此微妙的語氣,奚空青登時更尷尬了,也不敢扯謊話,硬著頭皮老實道:“是我托薊霞她,咳咳……”
到底沒好意思說下去,奚空青心中已經後悔了。
他二人此時隻能算是上下級,往深了說,也不過就是認識了幾天的朋友而已。
奚空青這行為實在逾矩過分了些,放在現代那也是侵犯異性隱私,或能定性成耍流氓的,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古代封建社會。
即使大興的風氣,男女大防並沒有太過誇張,但奚空青卻不想在沈重簷心中,落得個登徒子的印象。
可奚空青如臨大敵,沈重簷卻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