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永巷宮室與山村野地的茅廬草舍不……(2 / 2)

未央賦 石門之客 4180 字 8個月前

她歡喜地迎上前去,腰肢嫋嫋,像是春日裡搖曳的柳枝,一開口,也像是枝頭婉轉的黃鸝:“妾在此候了陛下多時。”

她望著陛下,眼波流轉,像是有著化不開的濃情,雙手做著蘭花指狀,輕巧地勾住了陛下的寬袖。

“哦?你的宮人沒告訴你時辰?”陛下停下了腳步,淡淡地回複道。

“妾隻盼著早些時候見著陛下,多日不見陛下,妾不得安神,每日坐臥不寧,就像歌裡寫的,登蘭台而遙望兮,神怳怳而外淫。”

陛下打量了她一眼,她的臉上紅暈飛升,更顯羞怯與嬌俏。

“可朕看你滿臉欣喜,且麵色豐潤,倒是不似每日愁腸百結,登台遙望的樣子。”

鄭美人臉上有些尷尬,但旋即羞赧笑道:“陛下多日不至,妾朝思暮想,以淚洗麵,但亦日日梳妝,想著須得保養得宜,方不失儀,以待陛下不日而至。此乃妾的本分,也是作為天子之臣的禮儀。”

她伶牙俐齒,一時聲音也哀婉起來,一番話說得陛下也無可反駁。

“以淚洗麵?”他低聲複述著這幾個字,語氣有些難以置信,又望了鄭美人兩眼,似乎想從她歡欣鼓舞的臉上找出一絲思念成災的影子來,但是铩羽而歸。

然而他甫一移動目光,便蹙起了眉頭,鄭美人發現陛下臉色有異,臉上也顯出困惑。隻見陛下往她身側望著:“你們二人,抬起頭來。”

鄭美人聽聞此言,柳眉橫豎,似有羞惱之色,怕不是以為她的兩位侍女又在勾引君上,狐媚惑主。

隻見兩位侍女唯唯諾諾地抬起了臉,眼瞼卻依舊下垂著,盯著自己的腳尖,儘管如此,清水般未施脂粉的臉上,依舊看得出眼睛腫的像桃子一般,新的淚痕與舊的淚痕交織在一起。

“為何你的宮人臉上倒是有不少淚痕?”他的語調沒有變得高,但聲音之厲令鄭美人無措地跪倒在地。

兩位宮人也隨著她們的主子伏跪在地,頭埋得更低。

“陛下恕罪,妾的侍女君前失儀,重陽佳節,不成體統,褻瀆天地神靈,衝撞陛下聖駕,妾定當嚴加責罰,絕不姑息。”

兩位侍女也一邊磕頭,一邊低聲抽泣地說著:“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可有問她們的罪?朕是在問你的罪。”陛下厲色道。

她驚恐地抬起頭來:“陛下恕罪,妾疏於管教自己的宮人。妾知錯了。”她的聲音哀婉,尾音拖得很長。

陛下似乎並不滿意鄭美人避重就輕的回答:“你們倆來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在此啼哭?鄭美人可有體罰了你們什麼?”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這兩位侍女看著年紀不大,已經慌亂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似乎會的,就隻有這四個字。

陛下見二人如此,蹙著眉頭,歎了口氣。

鄭美人抓住了陛下的裙角,哀聲道:“陛下,方才,方才是妾在太液池畔吟唱長門賦,此乃司馬相如為故孝武陳皇後失寵於長門所作,妾自傷身世,吟唱了一番,誰知這兩個女使亦心疼妾身,竟然聽得嗚咽起來。”

她說到最後,似乎也盈盈地就要落下淚來。

“可是實話?”他問那兩位侍女。

二人磕頭如山響:“是,是,陛下恕罪。”

“既是如此,便起來吧。”他遲疑地說道,似乎並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待鄭美人起身,他又靠近了些,一字一頓道,“若是濫用私刑,體罰宮人,被朕知道了,那你便是第二個陳阿嬌。”鄭美人悻悻地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言語。

“讓開。”

鄭美人此時才發覺自己擋住了陛下的去路,趕緊側身立到一旁。

陛下走到了我的麵前,拉起了我的手:“姝兒,你來了多時了?可有認識旁人?”

“都見過了。”我有些唯唯地回答道,我尚且沉浸在他剛剛冷峻的語氣之中,不敢相信眼前溫聲細語柔情蜜意的是同一個人,而且這變化的前後隻是一眨眼的時間。

“那便好,方才被鄭美人耽擱了許久,讓你白立在風中,手都有些冰了。”他憐惜地摸著我的手道。

眾人的目光皆落在我身上,眼神有豔羨,有嫉妒,有憤恨,有不以為然,都像是針一樣,一根根紮了過來,我的臉火辣辣的,把手從陛下的手心裡抽了出來:“陛下說得不對,應是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看來倒是沒有白立了半日,如今可出口成文了,看來一會兒群芳詩會,你有望拔頭籌啊。”

我受他恭維,且不知是誇是諷,隻好尷尬一笑:“陛下既知我們立了半日,那可早些開宴?”

他笑了笑,對眾人道:“涼風台已經設宴,爾等一同過去吧。”

一行女子又齊齊作了揖,如同旖旎的雲彩一般,往涼風台流去。裙擺搖曳,衣袂飄舞,恍如一幅漢代仕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