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韓遠案是不想理解還是真沒注意到小楊的暗示——他已經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了。
到底是優雅高嶺韓遠案,吃早餐時都是慢條斯理的,每一樣都寵幸一下,臉上看不出喜怒。
會客室說話的聲音停了,都在等著韓教授回話,幾秒的沉寂過後,韓遠案好似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抬眸隨意地掃了一眼,才發覺這幾人一直盯著自己這邊看。
他頓了頓,將筷子放下,往後靠了點。韓遠案身子高大挺拔,肩寬胸闊,坐在尾座似上座,不做動作時總給周圍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力。
“怎麼了?”韓遠案沉著嗓音,問,“你們也沒吃早餐嗎?”
“不過這是韓律訂的,要是分給你們他或許會生氣,我不太敢。”韓遠案好似很無奈。
小楊:“……”
實習生:“……”
誰問這個了?
也不管他們想知道什麼,韓遠案執拗地解釋:“今天早上我就惹他生氣了,所以他不讓我在他辦公室吃,把我趕出來了,你們見諒?”
“……”
這回的確是說到了點子上,但話裡隱隱透露出的有意無意的炫耀和嘚瑟,令小楊十分疑惑。
在場的人幾乎都準確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紛紛揣測起韓教授和韓律之間微妙的關係。
一邊分心找細節,一邊聽小楊說話。
***
夜晚的彩色霓虹燈管像夜貓子一樣在白天完全消失,隨著滾滾車流地不斷穿梭,這座城市徹底蘇醒,寫字樓的上班族再次全然投入到工作中。
律所裡的人隻有韓遠案一會兒待在會客室,一會兒又往韓熾辦公室跑。
實在怪不上他煩人,一個小時前,韓熾又叫小楊給他拿了一次胃藥和糖,從韓熾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剛好遇上茶水間等咖啡的韓遠案。
原本因為韓熾喝完了一杯淡鹽糖水而放下來的心倏地又吊起來,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整個上午,全律師所的人都默默承受著韓遠案的低氣壓。
早上吃早餐時那稍顯和善的神態蕩然無存,隻有緊蹙的眉心以及生人勿進的氣場在空氣中掙紮。
瞿小意來的時候,韓遠案正哄著韓熾,想讓他休息一會兒。
律所的午休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到下午兩點。工作室的大部分人都休息了,韓熾還加了半小時的班。一直到時針指向十二點,韓遠案才按捺不住出聲提醒。
工作的人當耳旁風,不給一點反應。
“韓熾,得休息一會兒。”韓遠案忍著想奪過他手裡鋼筆的強烈衝動,繞到他那邊,盯著韓熾又開始難看起來的氣色,嚴肅地告知他。
韓熾隻是稍微抬眼,拿黑亮的眼睛不輕不重地掃了他一眼,什麼意思都沒有。
“韓熾,至少先吃飯,好嗎?”
用在韓熾身上的耐心,韓遠案一點都不嫌多。
韓熾還沒答話,小楊便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小聲喊韓熾。
“韓律,瞿女士來了。”
“……好,知道了,會客室等。”韓熾點頭,等小楊出去後,才昂首凝視著韓遠案——
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破綻。
不出意料的,什麼都沒發現,韓熾不得不承認韓遠案的段位的確比自己高了太多,一直以來都是韓遠案能看懂他,但他對韓遠案卻是一無所知。
莫名其妙地,韓熾又跟自己生起了氣,他知道很突兀,但就是忍不住。
韓遠案對他的情緒變化一向很了解,發覺他的呼吸聲有些輕微的急促起來,伸手輕輕搭上他的肩,一改剛才的強硬,柔聲道:“怎麼了?誰惹咱家韓律生氣了?”
“……”
“不要跟我這樣說話。”
“哪樣?”
“像哄孩子一樣的。”韓熾皺眉,似是不滿,泛紅的耳根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韓遠案並不反駁,淡淡道:“好吧。”
明明就是很平常的語氣,也聽不出來什麼彆的情緒,但韓熾就是覺得這麼大個子的人站在他身邊好像有些委屈。
忍了幾息,還是沒忍住,起身問:“要一起嗎?”
“嗯?什麼?”
“見瞿小意。”
“哦,好吧,我以為你要跟我一起吃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