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頁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座大山中的幽穀就是禁地聽花穀。
彼時,他進退兩難。
看在命運的份上,他決定闖一闖,找到就溜之大吉。他向前邁開了腿,中間的吊橋之下是萬丈深淵,之上是縹緲的白霧。
當他走到吊橋上時,藏青色的衣袍在山間的微風中搖曳,墨一樣的長發從後被風吹起,離頁抬頭撥開擋住他視線的長發,繼續前進。
很快,他到達了聽花穀。
一片粉嫩的世界出現在他眼裡。
隻見,遼闊的穀中,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桃花林,仿佛延綿數裡,每一棵樹上的花枝都開得極其好看極其粉嫩。棵與棵之間,間隔著有限的距離,既不會影響旁邊樹木的長勢也不會顯得鬆散淩亂。它們矗立在那裡,互相擁擠著,擋住了他的視線。
往上看,高聳入雲端的青山之上,綠葉舞動如流雲滾滾,視線回轉,穀中路邊的風燈相繼從裡一路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花穀,在離頁愣怔的時候,萬千片桃花相繼滾落,在暗淡的光線裡,下了一場夢幻的桃花雨。
那簡直是無法形容的盛況,像是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裡當真是禁地嗎?看起來一點也不危險。
離頁這樣想著,抬腳接著往裡,他能感受到體內命軸閃爍的頻率越發劇烈,那一塊碎片就在這裡。
然而,他找遍平坦的花穀卻一無所獲,以至於他隻能去兩邊的山中碰碰運氣。
環視四周後,他被一棵樹下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一個人環著胳膊側身倚靠著一棵桃樹睡著了。他穿著如境都的紫色製服,但卻與百裡落及其那名弟子所穿得都不同,他的花紋更少顏色比他們淡很多,比較特殊,似乎比起其他人要精致柔美許多,又或許是身形比較修長勻稱的緣故。
風燈中柔和的暖色調的光芒映在他臉上,修長的睫毛,投下一道黑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的麵部輪廓看著更顯得美麗。
他不知睡了幾個時辰,紫色外衣上落了許多桃花,還有一隻紫色蝴蝶停在他肩膀上,扇動著翅膀。
最重要的是,他旁邊的石頭上放著一張遮擋住上半張臉的蝴蝶麵具。
如境都掌門,千池。
離頁心中一萬句臥槽跑過,轉身拔腿就走。一隻紫色的蝴蝶忽然飛到了他眼前。
離頁盯著眼前的飛舞的紫蝶,蹙眉不打算搭理它。當他徑直朝前邁開一步,蝴蝶卻圍著他轉起圈來,似乎是想阻攔他。
在他眼前飛了五圈後,離頁終於忍無可忍動手了。
他抓了一把空氣,蝴蝶依舊圍著他轉,離頁的視線隨著它而移動。
他有些惱火,盯著它的身影,沉聲道:“走開!”
蝴蝶依然圍繞著他。
“你是誰?”
千池醒了。
刹那間,離頁向前的腳步猛地一停,感到周圍寒意泛起,結了冰一樣。
他自知躲不過,於是慢慢轉過了身。
仿佛是一場跨世紀的盛大重逢,電影的慢鏡頭在此刻上演,離頁於紛紛揚揚的桃花雨中回頭,一瞬間,他徹底看清了千池的長相——不再閉著眼臉也不是被風燈照得半明半暗。黑色披散在背的長發隨風而起,一臉明豔的臉,叫人心折。他也看見,千池緩緩放大的眼睛,和詫異難以置信的神情。
離頁的心臟倏地快跳一拍,緊接著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刺痛。他蹙了一下眉,捂著胸口,等刺痛過去再抬眸時,千池沐浴桃花雨而來,一把將他擁入了懷裡。
胸膛貼著胸膛,離頁茫然地盯著虛空中的某一個點。
“寶貝!”千年故人今得以相見,一千年的思念在此刻具象化,並達到了頂峰,千池近乎貪婪地嗅著他頸間的氣味,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他抱緊了離頁,哽咽道,“策玄寶貝—”
離頁現在終於知道他像誰了,他口中的策玄是百裡落的故人是掌門的……男朋友。
靠!你大爺!
他一把推開他,卻沒推動,接著臉被人雙手捧住,視野裡劃過一張淚眼婆娑的臉時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了下來。溫熱的舌在口中翻來覆去,他愣住了,腦中好像有無數朵花開了一樣混亂。
春天已經遠去了,這是花離枝季節。可惡,這個不要臉臭男人!!
下一秒,他用力到指尖發白的程度一把推開他,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啪!”
野獸的肆虐在此刻靜止,離頁一個巴掌把他打醒,短短須臾間,卻像是一場事關重逢美夢的破碎。
離頁幾乎咬著後槽牙,對偏頭的千池說:“你瘋了嗎?!”
千池緩緩轉回頭,看著他麵色急速變化,從方才他臆想中重逢的喜悅中抽離。眼神漸漸充滿憤怒,“你不是他!”
下一刻,從他手中迸發出了一道足以灼傷人視網膜的伶俐紅光,以雷霆萬鈞之勢急衝向離頁。離頁絲毫不懼,當即,偏身躲開。
地上出現了一條焦黑色的長線,千池以閃電之勢出現在離頁眼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生生提了起來。
千池美麗的臉在此刻,由於過度的憤怒而變得恐怖,黑發的長發在風裡飛揚,離頁蹙眉抓著他手腕聽到他說話,每一個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帶著極深的恨意:“要不是聽落師弟說你的眼睛很像他,我根本就不會讓你進來,聽花穀是禁地還要硬闖,簡直是找死!”
說完他加重了力道,離頁瞬間感覺呼吸困難,頭向後仰去,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