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池剛說完,離頁就看見他的靈蝶回來了。
看到靈蝶回來的那一瞬間,離頁心裡咯噔一聲,道聲不妙的同時,靈蝶到他麵前,飛了兩圈,接著飛往千池離開的方向。
——禁地。
他拔腿就跑,須臾趕上千池。
千池暫時丟棄了不能飛行的原則,跑了幾步之後看灰袍飛得實在快,於是兩臂一震,整個身體脫離地麵,禦風而行。離頁見狀,也飛了起來,瞳孔裡,地麵離自己越來越遠,微風吹拂著他的麵龐,星辰一樣明亮的雙眼很輕地眨了一下,餘光裡他瞥見了頂樓的天台。他們飛過一座座高樓,在夜幕下穿行,並高速飛離建築區,進入到外城和主城間空曠巨大的緩衝帶。繼續飛行,林間的建築在他視野裡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身後逐漸變成一片灰色的叢林。城外的林區夜裡沒什麼人,寂靜的夜色裡,群山變得高大,因為高大而顯得恐怖。
灰袍不知是長了翅膀還是借了哪吒的風火輪跑得飛快。從後背看,就像是被風吹鼓起來的塑料袋在天上飛。遠離了人群,千池才放心朝他連擊出幾道高強的靈力,卻都被它輕鬆躲過了,離頁冰藍色的晶體利箭般向它四麵八方射去同時將它四周密不透風的包裹起來。無數晶體紮進了它的灰袍,袍子頓時出現了無數個細密的凹陷,像被放了氣的球,扁塌下去的同時四處亂飛。
他倆的視線隨著它而移動。
東南西北,漸漸朝天上去,他們抬眸,左邊右邊,突然氣放完了,灰色的袍子從空中掉落,他們垂眼。
邊緣一角緩緩落地,繼而是整個灰袍。
死了?
離頁和千池對視一眼,接著轉頭往地上落……
灰袍鼓鼓囊囊地站了起來,一雙黑霧做的腳伸了出來踏在地上,一溜煙地往禁地的方向跑了。
離頁:“……”
千池:“……”
一陣風從他們麵前刮過。
千池口中吐出一個短促的音節:“追啊!”
來不及多做思考,離頁被猛地拽住手臂,下意識地問:“現在還追啊?”
俗話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禁地又不會跑,它逃跑的方向也是禁地,況且裡麵不是有很多毒物嗎?萬一中毒怎麼辦?
千池倏地停在了半空,盯著不遠處的茂密山林,“隻要你聽我的,死不了。”
“你真要進去?”
千池用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著他。
離頁有點慫,實話實說道:“我怕死,能不能不去?”
“不能,你不是讓我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嗎?現在機會近在眼前,你應該好好珍惜。”
離頁:“……”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頓了頓,說:“那走吧。”
禁地坐落在一座大山中,山門口的藍色牌子上寫著醒目的幾個紅色大字——禁地!雲溪城外的禁地是真的很危險,和聽花穀完全是兩個級彆的。
樹林種植得濃密毫無規律可言,月光隻能透進來零星的一點光亮,離頁眯了眯眼睛,三十秒後才緩過來,模糊的世界恢複清晰。
身邊是眾多高大的林木,因為種植得實在密集而讓他感到壓抑和恐懼,各種顏色鮮豔的毒草、藤蔓、蘑菇、苔蘚、灌木、食人花近在咫尺,並且一直向前延伸不見儘頭,一條細長蜿蜒的小路就在腳下向前延伸,抬眸,月亮掛在夜空,像是監視者的眼睛,在無數致命毒物的環境裡顯得恐怖如斯。
蝙蝠朝月亮的方向飛去,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跟著我走。”千池對離頁說道。
離頁偏過頭,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隻見,一邊的千池彎下腰用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繩子紮住了褲腿,然後直起身又開始綁袖口。
離頁目瞪口呆:“這些東西你哪兒弄來的?”
千池用牙齒和另外一隻手係好了袖口上的繩子,對他道:“柳雲溪家裡拿的,你沒帶嗎?”
離頁沒來得及帶。
看他不說話,千池就知道他沒帶。彼時,無奈地從褲兜裡掏出多餘的兩根不太長的繩子拋給他,“自己係。”
離頁接過,蹲下去,決定保護好腿最要緊。因為他上半身穿得是體恤,係不係無所謂了。現在,他想回去了。
嚶。
但這個人在這兒,他一定回不去。
嚶嚶。
站起身,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彼時夜已經深了,許多晝伏夜出的生物傾巢而出,越過林梢,嘶鳴衝天。靈蝶一路往前,帶著他們往前走,樹枝在腳下爆裂開,苔蘚混合著落葉有種鬆軟濕滑的質感,在一株巨大的食人花旁邊,離頁目睹了幾隻體型碩大——大到對於臭蟲這個物種來說不可思議的地步,像人類嬰兒的手一樣大的臭蟲吸食兔血的過程。
夜幕下,白兔的脖頸上密密麻麻的被卵圓形體背的臭蟲爬滿,白兔彈跳了一下,血跡沾染了潔白的毛發,白兔倒地,它的眼睛大睜著,身體抽搐幾下後,沒有了任何動靜。幾隻體型龐大的臭蟲從它的脖子上爬下來,排著隊,窸窸窣窣的細密腳步聲在草叢裡響著,爬進了更黑暗的地方,離頁覺得惡心的同時汗毛直立。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禁地的原因,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情有可原,覺得正常,但一場災難在悄悄逼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