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隻顧盯著沈君淺看,誰還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
緊接著,沈君淺披散著長發緩緩向他們這群人爬過來。
所有人驚慌失色,有的翻出手機找道士,有的滿房間亂竄找其他出口,有的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這時,不知是誰朝沈君淺扔了一本厚厚的新華字典,罵道:“你去死吧!”
新華字典撞到了沈君淺的頭,“咚!”的一聲,接著落下來的時候砸到了她的手,又是“咚”的一聲。
聽聲音力道不小。
沈君淺向他們這邊爬的動作暫停了片刻,就又開始行動。
有了新華字典的前車之簽,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就找了一些重物不管不顧地往她身上丟,剛開始還管用後來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有幾個人好像是被嚇瘋了,集體壯著膽子把沈君淺拉了起來,狂扇了她好幾個耳光,想讓她清醒過來。
但她依然維持著白眼狀。
“媽的,她真的中邪了!打電話讓芳華城的人來看看!”
芳華城是現今唯一可以和如境都比肩的修仙門派,也是離他們最近的門派。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可誰也沒想到話音剛落,沈君淺就突然發力,憑空一掌將鉗製著她的幾個人,打出去了好幾米。
那幾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後退,直到撞到辦公桌自己滑落到地上。
她周身籠罩著黑氣,眼睛泛著白光,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過去,不緊不慢地說:“和你們玩兒玩兒而已,不至於驚擾芳華城吧。”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法術?”一個躺地上的男生問。
“你管我是什麼人。”沈君淺說。
“你想怎麼樣?”
“殺了我。”
“?”
沈君淺忽而彎下腰,睜著兩隻泛著白光的眼睛看著其中一個男生,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硬語氣,問:“二選一,你們死,還是我死?”
男生看著她,都快嚇死了。他如果不答應,他和辦公室裡的所有人現在就會死,如果答應,那他就是故意殺人。
正猶豫不決時,男生的眼睛忽然也變了色。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木然站起來走到茶水間取了把水果刀出去,再木木地走回到沈君淺身邊,很利索地一刀刺進了她的心臟!
鮮紅的血浸濕西服,沈君淺的眼睛恢複原樣,她目瞪口呆地看了眼眼前的男生,接著向後重重倒下。
臨死前,她看到了窗外湛藍的天空,還有電線上停落的幾隻麻雀,甚至還有匆匆從外地趕回來推門而入的陳莫。
片刻,從沈君淺的屍體上方出現了一個人。
陸玲閉著眼睛,漂浮於空中,看上去安靜祥和。沒過多久,她睜開了眼睛,站到了沈君淺的屍體身邊。
沈君淺的屍體身邊,圍了幾個人,一個馮昔,一個竟然是陳莫。
馮昔抱著沈君淺哭得不能自已,陳莫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垂眸看著沈君淺。
陸玲也是這副表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沈君淺竟然死了。沈家父母該怎麼辦?沈君淺該怎麼辦?還有自己的靈魂該去哪兒藏身?
她還有好多抱負沒有實現!竹籃打水,一場空,說的就是她吧。
陸玲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小團,聳動著肩膀哭泣,然後變成一粒發著光的塵埃飄起來,從窗戶縫隙飛走了。
電影結束,屏幕也轉黑了。
電影院裡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果真如離頁所說,結局真的是be。
正當四人還沉寂在故事中時,大屏幕中倏地出現了四條灰色的光線,那四條光線快速從屏幕中湧出,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同時打到了四個人的額頭上。
幾秒後消失不見。
那一瞬間,仿佛他們變成了陸玲。
不管是陸玲在電影中經曆的苦難與不幸,不甘心,倔強,還有怨恨還是一些不為人知的心酸往事,負麵和正麵情緒通通與他們共享。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便是,感同身受。
他們好像看到了滿黑板的字,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以及滿牆的榮譽證書。
“我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
高三的陸玲穿著校服,站在主席台上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大學畢業,她滿心歡喜的進到了一家公司工作,可是一年以後卻被媽媽叫回去管理茶莊,她不要回去,她超越了多少人才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現在讓她回去守著茶莊,她的抱負怎麼辦?!
陸湘戳著她的腦門兒,大聲說:“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茶莊不好嗎?有多少人來買咱家茶,你不知道嗎?!”
陸玲哭訴著,說:“我不!是你們當初告訴我,要到大城市去!我好不容易去了,又讓我回來,我死都不願意回來!”
無奈,她終究拗不過陸湘,一個月後終於鬆口答應了陸湘的要求。
後來陸湘不知道怎麼了,某天回去又要她出去找工作,陸玲當時眼睛都放光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以後,卻又被陸湘叫了回去。
這次回去陸玲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她就好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整天麵對著曾經特彆喜歡的茶發呆。
直到她收到一位老師送的禮物,利用它和沈君淺互換了身體。
她們說好隻換半年的,隻是現在兩個人,一個人活著但已經死了,一個人死了卻還活著。
她的夢想變為了泡影,甚至還害死了沈君淺,她怎麼能不怨,不恨!
陸玲怨自己怨母親,恨這個世界總是邪惡的人走在最好的路上。
“啊…”
四個人同時吸了口氣,好像大夢初醒。千池立刻轉頭去看離頁,就見旁座的離頁大口吸著空氣,眼神多是夢醒的茫然與震撼。
千池不同於他們,他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進過眾生相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苦與甜他都經曆過,所以陸玲的經曆對他來說,就如一場電影。
但離頁不同,他就像是沒什麼人生經驗的人,他不需要為了生存而努力,自然體會不到陸玲的怨與恨。
突然讓他親自體會一番,必定受不了,會分不清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千池將離頁的頭按到自己肩膀上,一隻手撫上離頁的頭,一邊順毛一邊說“沒事,沒事。”地出聲安慰他。
離頁的視線裡隻有千池的衣物,以及鼻腔裡千池身上淡淡的味道,他的腦中還存留著方才的畫麵,他似乎就是陸玲,她的一切都與他同享,離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花與鳴和應照時不需要他這樣安慰。因為他倆一個是鬼界赫赫有名的王,一個是從小顛沛流離的亡城之人,經曆過的事都比離頁多。
“……陸玲其實已經,死了?”花與鳴第一個開口問。
千池捏了捏眉心,在腦子裡把事情過了一遍,說:“我們在陸家看到的陸玲,其實是沈君淺,也可能是她們兩個人。”
離頁緩過來,正身擰了下眉,偏頭看了眼千池,問:“一具身體可以容納兩個魂魄?”
千池想了一下,轉頭對他說:“她從那個老師手上拿到的東西,應該是福玉,除了它世界上沒有第二件東西可以幫助人互換靈魂,如果要做到把兩個魂魄疊加在同一個身體上,除了神官廖吾,我想不出來會有第二個神。”
千池接著說:“陸玲死後一定去過廖吾廟。”
怕離頁聽不懂,他又補充道:“廖吾是我朋友,和我們都認識,也是天界的神官。”
離頁問:“你畫過他嗎?”
千池點點頭。
離頁沉默了。
千池看離頁神色有異,問:“怎麼?”
離頁搖搖頭,說:“沒事,隨口一問。”
他那天看到的畫中,到底那個是他?
“那我們趕快出去吧。”應照時提議道。
離頁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應照時抱起來,站起朝走道抬了抬下巴,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