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 了師書進入了二樓的某個房間。這……(2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11669 字 8個月前

辦公室能遮風避雨就行。

後來的兩年裡,他們換了辦公室。新的辦公室有三層,每一間都寬敞明亮,有很大的落地窗,有茶水間有電梯。

他們歡呼雀躍,燕不歸心血來潮,出資帶著全員在某星級酒店團建。

對斷情欲強調道一定把了師書帶上。

了師書不想做生意,一開始是在其他公司打工,後來斷情欲公司步入正軌之後便掛了個職位上班,每天和斷情欲一起上下班,然而過了一段時間過後,身體出現狀況,就一直在家休息,至今沒有痊愈。

斷情欲婉拒了燕不歸的邀請,燕不歸說,唐突了。

“沒什麼,改天他好些,我再把叫他出來吃飯吧。”斷情欲說。

“那好,”燕不歸戴上手套夾了幾隻龍蝦,動手剝著,“有什麼愛好的運動嗎?”

“運動?”斷情欲想了想說,“摩托車算嗎?”

“當然,明天周六,要去賽道試試嗎?”

了師書還在吃藥,臉色也不好看,他哪兒心情去飆車,當即說:“……改天吧。”

燕不歸也不強求,隻道了聲“好。”隨後把剝好的幾隻龍蝦擱到了斷情欲碗裡。斷情欲視線落到那幾隻肉質鮮嫩的龍蝦身上,扭過頭看著燕不歸的側臉,說:“謝謝。”

“你好像很討厭喝酒?”燕不歸問。

“你怎麼知道?”

燕不歸波瀾不驚地吃了口菜,說:“上次看你和項識談生意,喝了兩杯就厭惡了。”

斷情欲無奈地笑了一下,他突然覺得燕不歸好像總能讀出他心中所想,在他麵前好像特彆能放得開,說話不用顧忌什麼。如果現在了師書坐在旁邊的話,他可能就說不出這些話了。他怕了師書擔心。

半晌,他歎息著說:“酒有什麼好喝的,不過再不想喝也得喝,不然生意沒法做。”

結果他說完就聽燕不歸說道:“以後如果還有這類型的場合,帶上我唄,我能喝,入股不虧哦。”

他說話像開玩笑,又像是特意囑咐,斷情欲忍不住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仍舊優雅地吃著菜,無框眼鏡上反著頭頂的燈光,側臉的線條和了師書一樣平和。

他無聲笑了一下,剛張開嘴就聽他說:“你是想說不用嗎?”

斷情欲看著他。

燕不歸又說:“但是你希望我去,因為我真的能替你擋掉一半的酒。”

還真讓他說中了,斷情欲懷疑他會讀心術。

“行啊,如果你願意的話。”

“感謝邀請。”燕不歸舉起紅酒,示意了下斷情欲。斷情欲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下,說:“合作愉快。”

就這樣,以後幾天後的某次飯局上,燕不歸喝得酩酊大醉,斷情欲有些愧疚地把他送到了酒店。他有說過不必了,但燕不歸堅持,說實話,公司能這麼早步入正軌,一半的功勞都是他的,他不僅出了錢還出了不少力。

燕不歸喝醉了,躺在床上卻依然看上去特彆優雅。除了頭發有些亂,衣服都是整整齊齊的。

斷情欲摘了他的眼鏡,站在床邊,垂著眼皮看著他,很輕地笑了一聲。

了師書的病情七天後得到好轉,養病的日子裡,他和隔壁的一位鄰居成為了好朋友。

這個人是個小說作家,年紀大了點兒,平日裡撰寫一些供人消遣時間的故事。了師書沒有讀過他的小說,但當他每每談論起來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笑。

但也有煩惱的時候,經常因思考劇情而大把大把地掉頭發。他總是歎息,寫作不足以維生,市場上到處都是盜版。但他除了寫作不會乾彆的,或者用準確的說法是,不擅長。但在那些人眼裡,不擅長就是不會。

他說可以學,但依然被辭職,時間對誰來說都是寶貴的。作家前後被數不清的人辭職,四十幾歲時,無奈他隻能靠著以前書本的版稅活著。

斷情欲回來後,他和他提了一下作家的事,想讓作家去做保潔的工作,這樣起碼不會被餓死。

斷情欲邊擇菜邊說:“他願意去做保潔嗎?”

“我問過了,他說可以。”

“叫他明天來上班吧,一個月兩千五。”

“兩千五太少了吧,他交完房租水電還有什麼?”

“社會就是如此,難不成我要讓他在公司裡寫破小說?”

了師書決定和斷情欲生氣了,他把切菜的刀一扔,說:“那不是破小說,那是他的努力,正如你今天擁有的斷氏集團一樣!”

了師書說完就從廚房裡出來了。

他剛走出去就聽斷情欲在廚房裡大喊:“才華不是食物,才華一文不值!”

了師書噌地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一門之隔的斷情欲。

斷情欲站在原地也看著他,說:“才華如果真的值錢,在所有人眼裡值錢,而不是他一個人視若珍寶的話,他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那是小時候大人給我們小孩兒編的夢!沉醉其中也有醒過來的一天,從十八歲踏出校門的那一刻,此前建立的三觀都得被重新定義,老師不是老師,學生也不是學生!”

了師書沉默地看著他。

“站得越高看得也越多,也越危險,我說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都會有萬種解讀,身邊全是人精,我都無法判斷他們到底說的是真是假,明明兩個人之前還是死對頭,我拉攏了其中一個,全力栽培他,沒想到最後他跑到了對方的陣營裡來對付我!”

這些話像是尖銳的長刺一樣,狠狠地紮入了師書的身體,他戰栗著身體,從牙縫裡艱難擠出幾個字:“……你們都在自相殘殺……”

“宇宙都始於一場大爆炸,隕落了多少恒星,才造就了今天,人類走到今天改換了多少朝代,死了多少人……”

斷情欲深呼吸了一口,說了這麼多話,好像找一個宣泄口似的,他最後總結道:“殺戮永不會停止。”

斷情欲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了師書滾燙的淚水滑下。斷情欲怔了也慌了,他把煤氣灶關掉,急急忙忙跑出去,抱著了師書一遍遍強調:“抱歉,我不是故意朝你吼的。”

了師書顫抖著,心裡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一時哽在心口難開。斷情欲給他順毛,並輕聲說:“爬到高處,不至於受一些平民的欺負,要保全自己才能伸張正義。”

了師書閉了閉眼,哽咽道:“你會像他們一樣,踩死那些人嗎?”

斷情欲堅定道:“不會。”

“……那你給他加點工資吧,兩千塊太少了,嗚嗚嗚…”

斷情欲:“……”

最後斷情欲給作家開了三千二的工資。他的心在滴血。

三天後,斷情欲要和燕不歸一起比賽騎車,早上出門前,問了師書去不去,了師書專心讀書,不聞不問。他湊過去掃了眼書名,發現竟然是一本曆史書。

“你要研究這個?曆史都成為過去了,再研究也研究不出花來。”

“我看看。”

斷情欲垮坐在他腿上,托起他的下巴靠近他的臉,在他的嘴角輕啄了一下,就聽他說:“你好重。”

斷情欲垂眸,視線掃過他的眼瞼和鼻梁,說:“真的不去?”

了師書情緒有些低落,他仰起頭說:“嗯……不太想去,你們去玩兒吧。”

斷情欲食指親昵地摩挲著了師書的側臉,慢慢地落在唇角,戲謔地撥弄了一下,感慨道:“…阿嬤過幾天會和我媽一起過來,我已經把欠謝家的錢都還完了。”

“還完了?這麼快?”

斷情欲皺了一下眉,問:“你知道?”

“……猜的。”

“哦,那個謝辭彆果然另尋了新歡,找了個年輕漂亮的,我媽也不打算再找人了,就這樣過完下半輩子吧。”

了師書不知道該說什麼,和斷情欲接了個綿長的吻,結束時斷情欲拍了一下他的臉開門出去玩兒了。

人類好複雜。

他翻開了曆史書看了眼目錄,隨後翻開了書本。

野外,某機車賽道。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徹邊野,一輛黑色的川崎H2如閃電般衝過一條平直的道,接著整個車身傾倒,發動機幾乎貼近地麵,後輪與地麵摩擦起了星點的火光,劃過彎道的瞬間乍起,直朝遠處衝撞。

而在它身後,緊跟著一輛顏色型號完全相同的機車,某段路他們幾乎交錯著身影,一前一後,極偶爾的瞬間會重合在一起。

身旁的風大了起來,拉扯著衣角,他們掠過路邊的綠草,綠草都被帶得差點伏地。機車的速度卻仍舊不減,耳邊隻有發動機的轟鳴聲。

這一刻,他們暫時丟棄了諸多煩惱與不快樂,不用陪什麼人笑不用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默默掉眼淚。彼時,隻有自由陪伴著他們。

比賽結束的時候,夕陽即將謝幕。天際邊有大片的粉色雲層,其次是橘黃色的雲掛在山頭,最下麵一層是深藍色的。山林看得不是特彆清晰,有股朦朧的美感。

車子暫時停在了路邊的荒地上,勝利者是燕不歸。他脫下頭盔,身材挺拔,一雙黑色的長靴上沾著塵土,站在路邊,望著前方。

這裡的公路漫無儘頭,兩邊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公路像一條蛇蜿蜒著盤曲向遠方。

斷情欲瞥掃了他一眼,朝他走過去抬手拍了他腦袋一下,說:“發什麼呆啊?”

燕不歸笑笑,朝他看過來,說:“覺得風景不錯。”

斷情欲從來沒有欣賞風景的習慣,他淡淡地看了眼對麵的山頭,過了一會兒,評價道:“就那樣吧,沒什麼稀奇的,人間的風景每年都大差不差,就和人一樣,沒什麼心意。”

“你隻急著趕路,都不看風景的?”

“不是不看,是沒有時間。”斷情欲說,“我的願望正在一點一點實現,我媽和阿嬤過幾天也會過來和我一起住。”

燕不歸卻問了他一個從沒有想過的問題,說:“那願望實現以後呢?”

這下斷情欲終於犯難了。

他還真的沒有想過以後要乾嗎。公司目前剛步入正軌不久,眼下,不談多久,未來的十年時間裡當然還是得守著公司了,不然去修仙嗎?

但是人總不可能一輩子隻乾一件事吧?

斷情欲想得腦袋有些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

片刻後,他說:“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有計劃嗎?”

燕不歸“呃”了一聲,像是自嘲般聳肩,說:“當然也沒有,我從高中畢業就離家出走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想聽我的想法,他們要我大學畢業以後去修仙,我不願意,就跑出來了,至於以後要不要回去,還真不知道。”

斷情欲皺了一下眉,問:“那你家裡誰照顧你爸媽呀?”

“我上麵還有一個哥一個姐,我們仨關係挺好的,他們會照顧他們,這些年也給我打過不少電話,剛開始還會接,後來就改成發短信報平安了。”

“你還挺叛逆,燕不歸這個名字和你很搭。”斷情欲說完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許笑。”燕不歸扭過頭盯著他,說話沒有一點震懾力。

斷情欲好不容易擺擺手憋住了笑,他反倒沒忍住笑著說:“你彆說,的確挺搭的。”

於是兩人鵝鵝鵝地笑了一陣後,忽然一下收住了笑,一起默然了片刻後,斷情欲問:“你難道不想他們嗎?”

話題比較沉重,燕不歸聞言餘光朝左斜了一下,說:“想,但是我想功成名就的時候再回去,讓他們驕傲。”

斷情欲點了一下頭,讚歎道:“中華好兒郎!”

燕不歸特彆謙虛地衝斷情欲點了一下頭,微笑著說:“你也不差,彼此彼此。”

燕不歸突然想起什麼,但故意假裝不知道,試探地問:“你和了師書,你們是?”

斷情欲不太確定燕不歸對同性戀人的態度,所以他“呃”了半天,找了個比較委婉的說辭,“嗯……你應該猜得到吧?”

得,把問題拋給彆人的感覺很奸詐。

斷情欲覺得他好聰明。

燕不歸演技高超,當即蒙了一下,和斷情欲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後,“哦”了一聲,沉聲說:“明白了,你喜歡他呀?”

斷情欲:“……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哦。”燕不歸有些僵硬地應著,“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高中?”

“嗯。”

“你喜歡他什麼呀?你爸媽知道嗎?”

斷情欲掃了他一眼,認真地思考了自己到底喜歡了師書什麼。他向前邁了一步,又轉過頭看著燕不歸,認真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人,很單純,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慌,眼神既淨又好像含著悲憫,打得過流氓,罵得了人。”

“你剛剛還說他很單純。”

“這得看對誰了,遇到壞人總不能任人宰割吧。”斷情欲說,“他高中的時候還和我一起打過架,那人嘴賤說他是我媽的私生子,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媽又嫁了人,雖然了師書的確長得和我有點像,但是我們真的沒有血緣關係。”

聽斷情欲這麼一說,他覺得有點奇妙。大千世界,竟然讓這麼樣的兩個人相遇了,而且還成為了情侶,緣分真的妙不可言。

“我家裡人當然不知道這事兒了,要知道還得了。至於以後要不要娶妻,我覺得人活著就是為了娶妻生子太沒意思,所以我會找個時間和他們談一下。”

燕不歸剛張開嘴想說什麼,卻被斷情欲出手打斷了。他又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要我放手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年少時遇到心動的人,會聽彆人的好言相勸,讓你抓緊時間學習不要早戀嗎?”

燕不歸無奈地笑了,說:“不會。”

“是吧,都是這麼一路過來的,且行且珍惜吧。”斷情欲說完靠在了車身上,“不過你能接受我還挺意外的。”

燕不歸朝他笑笑,和他並肩靠著車身。

心裡卻在說:“我不能接受還能怎麼樣。”

斷情欲說了很多心裡話,此刻他是完全放鬆的。

燕不歸倏地扭過頭說:“我剛剛其實是想說,你什麼時候把他叫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

斷情欲:“……”

他尷尬地眨了一下眼,看了燕不歸一眼,說:“明天吧,他身體好多了。”

“好。”

這天的夕陽如血般徹底落下時,斷情欲吹了一段口琴。曲調悠長,響在空蕩的曠野上,頗有一股江湖俠客的感覺,即落寞又惆悵。

燕不歸悄悄地往他身邊挪了一步,帶著小小的竊喜,隨著調子頭往斷情欲肩膀靠了一下,又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向另一邊偏過去,這樣很像自然的律動,不易引人發覺。

他們一起靠著車身,彼時,四周一片空茫沉寂,天地之間仿佛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隻想要避風港的人,褪去偽善的嘴臉,脫下了堅強的外殼,展露最真實的彼此,於此相守,哪怕隻有短短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