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鳴嘴角抽了抽。
誰青麵獠牙?!
應照時實在忍不住問:“你這些八卦都在哪兒聽說的?你居然還知道素問和風暮的事兒?”
“……大學同學啊,他們有的打算去修仙的,對如境都有所了解。”
應照時“哦”了一聲,湊到花與鳴耳邊小聲問:“你真的殺了舊鬼王?”
花與鳴“嘖”了一聲,不耐煩地說:“是啊,很奇怪嗎?我不殺他,怎麼稱霸鬼界。”
應照時:“好吧。”
鬨了一會兒,千池回答道:“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吧,至於那一小部分……師書說得沒錯,人類的靈魂半善半惡,其實不然,世界上的任何物種都是半善半惡,包括人們敬仰的仙和神。”
“人很複雜,他們造就了太多的善惡,時代的進步總是在不停地探索,革新,殺戮與征戰中進行,人生本就是苦,我們就是讓他們在經曆人生的苦難時免受自然的侵害,免得湮滅在宇宙中。”
“人會死會生,當人機械地過完一生的時候,再次出生,對於那個孩子來說一切又都是新的,又獲得了一次重來的機會,這很好,他們會為了那份美好的癡妄奮不顧身,這就是輪回,所以沒必要為人生而感到悲傷難過,因為時間太短了,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能力強責任也就越大,與其感傷人生之苦,不如苦中作樂。”
說完千池朝斷情欲微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站起打算離開,張口說再見時卻聽了師書突然問道:“真實是開在廢墟之上的花,而養育它的是廢墟之下無數人的屍骨,您還會讓這朵花開滿人間嗎?”
千池垂眸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會鏟除它們。”
了師書笑得開懷,說:“你們摒棄貪嗔癡妄色,在遠離人間的地方修仙,而我們每時每刻都生活在充滿欲念的世界裡,一念之差就有可能萬劫不複,所以在人間也是一場修行,我們在修行如何丟棄它們,好好活著。”
千池滿意地哈哈大笑,看了他一會兒輕歎一聲對斷情欲說:“你的人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可惜了非要待在你身邊,好好待他吧,要不然我就把它挖走了。”
斷情欲訕笑了一聲,說:“一定。”
他站起從兜裡掏出兩張名片,遞給千池,說:“這是我的名片底下那張是楊沉舟的,他算是我生意夥伴中比較講誠信靠譜的人,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做個中間人,這次讓您白跑一趟了,希望您能在那找到您要找的東西,您的身份我也會保密的,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千池接過道了聲謝,說:“你倒是美人在懷,我可得回去哄人了。”
斷情欲下意識地瞥了眼離頁,又對千池笑了笑,而離頁張開口轉過頭想對千池說什麼的,最後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千池對斷情欲說了聲再見。抬腳往門口走了一步才想起忘記了一件事。他又折回來,在了師書臉上劃了一下,了師書的臉就變得和斷情欲一樣蒼老了。
斷情欲掃了眼了師書褶皺的皮膚,依稀可見的抬頭紋,心裡五味雜陳,“這…”
了師書安慰道:“沒事啦,剛好我們也不用因為年齡問題而受人非議了。”
斷情欲想想覺得有道理。
他們把千池幾人送到門口,看見幾個人並肩走在夜色裡。花與鳴不知道和他們在說什麼,模糊不清的聲音隨著他們的遠去而漸漸微弱下來。
斷情欲偏過頭看見了師書盯著那幾個人出神,便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去,說:“看彆的男人看夠了沒?”
了師書覺得莫名其妙:“……啊?”
他被人打橫抱起,進了院子往屋裡走。斷情欲邊走邊說:“好久不見,我們深入交流一下。”
千池等人走到一半,快到酒店的時候前麵突然衝撞過來一大群人,他們慌張地邊喊著“鬼來了。”邊匆匆掠過他們,朝後麵顛顛撞撞地跑過去。
花與鳴瞥了眼仍舊持續不斷往來跑的人群,納悶地咕噥一聲:“我的手下很聽話啊。”
千池蹙著眉瞬間原地消失,離頁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隻看見了一道暗紅色的虛影從身邊經過,下一秒就到了前麵,再下一瞬,便隱沒於人群裡。
“我們跟上去看看。”離頁提議道。
話說完,三個人往前狂奔,逆流而上,穿過人潮,片刻就到了千池停落的地方。
千池站在一個人麵前,背對著他們三個。而那人的背後是一個音樂噴泉。
這裡已經跑得沒什麼人了,音樂噴泉夾雜著水聲和詭異的音樂,在夜深人靜無人的廣場上顯得特彆瘮人。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抬腳上前到千池身邊,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他的半邊身體呈樹木的枯化態,半邊臉是濃黑色,一個眼睛被黑色吞沒,幾條黑色的裂紋漫過鼻梁,往那半張臉延伸。左邊肩膀嚴重地塌陷下去,垂在身側的手臂看著比正常人要長許多。
他用另一隻眼睛掃過趕來的三人,然後看向千池,張開半枯化的嘴唇,顫抖著聲音說:“求你,救救我。”
離頁問:“你為什麼會搞成這副樣子?”
花與鳴問:“你這樣的,我還從來沒見過,你見過嗎?怎麼救啊?”
他後麵兩句話是在問應照時。應照時盯著他看了會兒,搖了搖,說:“我也沒見過。”
他更急切地把求助的目光移到千池身上,說:“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的,了師書都活過來了。”
“你是李一安?!”離頁三人驚道。
李一安眼珠不安地轉動著,他低下頭看看自己黑色的手臂,說:“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用那個破玩意兒。”
“你明知道那天之後你所學功法會全失,拿到福玉也白搭,為什麼還要拿走?”千池問。
“因為,因為,我想趁著功法全失之前,用福玉保住它們,我不想受人欺負,芳華城已經找我算過賬了,我知道錯了,幫幫我幫幫我。”
“我救不了你,最多也隻能讓你不再繼續枯化下去。”千池說,“了師書不是靠福玉修煉而成,所以他可以救,但你不行,凡人沒有東西可以做抵押。”
“……難道我就要這樣一輩子不人不鬼地活著嗎?!”李一安全然失了方才的可憐,厲聲尖叫起來。
離頁冷聲道:“你知足吧。”
花與鳴語氣不善:“死和活著你選哪個?”
李一安低著頭似乎很難下決心,半晌抬起頭像是放棄了掙紮,輕飄飄地說:“活。”
“好。”
千池向後退了一步,抬手在李一安麵前一指,一個太極圖出現他眼前,旋轉了片刻後消失,一道紅色的光線進入他體內。
“好了,你走吧。”千池說,“積善行德,說不定你的枯化會退去。”
李一安驚喜道:“真的嗎?”
千池點頭。
“多謝!”李一安說,“以後我一定積善行德!謝謝!”
李一安轉身離開了。
他走遠後,離頁問千池:“你說的真的假的?積善行德他的枯化就會退去?”
千池看了眼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轉過頭對離頁,說:“假的,就算有一天發現了,他也會為了渺茫的希望而奮不顧身。”
離頁覺得李一安並不會那麼做。
李一安又不是千池和蕭亭,會為了根本就不會改變的事實而豁上所有。
但萬一呢?人都是怕死的。
花與鳴搖頭感歎自作孽不可活。應照時一言不發。千池忽然打了個響指,愉快地說:“走!去酒吧!”
三個人看向他,好奇他抽什麼瘋,大晚上的不睡覺去酒吧乾什麼。
隻聽,千池看著離頁,輕笑道:“給你討個漂亮的小哥哥回來。”
離頁:“……”
不是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