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千池嚴肅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對不起,當時太激動了,以為相見很難,所以情不自禁。”
離頁心裡感覺怪怪的,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感受,隻得“嗯”了一聲,把這個話題跳過去。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兩人埋頭顧著填飽肚子,誰也沒說話。
自從提起強吻這個詞以後,飯桌上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奇怪和尷尬。
好在飯途中,服務員送了瓶米酒過來,打開之後聞著香甜,離頁打破僵局說想嘗嘗,千池考慮到上次的事情不讓喝。最後千池拗不過,就給離頁倒了一小杯嘗鮮,自己一滴都沒喝。
從飯店出來開車回家的途中,天上的雪已經停了。路上落著薄薄的幾層白雪,行人打著把傘走在街邊。
離頁趴在全開的車窗上,吹了幾分鐘的風,然後關上了窗。米酒醉不了人,但是口腔裡總是回蕩著一股淡淡的米香味兒,飄蕩得久了,腦袋就有些昏沉。
千池睨了他一眼,問:“醉了?”
離頁目光投向地麵,蹦了一個字出來:“沒。”
“嗯。”千池想起方才的問題回答道,“素問不知道有沒有和你提過,千年前我鬨過地獄的事情?”
離頁轉頭看他,很輕地點了一下頭,說:“她說最後是孟婆勸你回頭是岸的。”
千池看了他一眼,轉頭盯著路麵,淡聲說:“的確是她,不過在此之前我殺了很多鬼,包括正要去生死門輪回轉世的鬼,它們不得輪回,就來找我報仇,後來還托夢給他們的家人來找我麻煩,出了地獄後受人牽製,那時候我可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逆我者死,凡是來找我麻煩或者是要殺我的,通通都被我殺光了,在此之前我的業障就已經很重了,天帝要殺我也有這個原因吧,後來廖吾求情讓我活了下來,回到人間之後,仍然不斷地有人尋求百裡風吟的下落,我為了省去麻煩就在如境都裡戴著麵具,因為我不知道我收的弟子裡是否有他們的後代,同樣在人間的時候我會換一張臉。”
原來是這樣。
離開皺著眉,心裡不是滋味,煩躁又悲傷,淡淡地說:“……所以百裡落才會和我說你的身份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人,會引來殺身之禍。”
也是百裡風吟和元機至今下落不明的原因。
千池倒是嗤笑一聲,說:“他們倒是什麼都和你說,你還知道什麼?”
離頁回想了一下那晚素問告訴他的事情。上天,下地獄,走過很多地方,鏈伽等等諸多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也告訴過千池了。
“你無名指上有一條紅色的繩子。”離頁說。
千池瞥掃了眼綁著紅繩的手,目光落到無名指上停頓了好幾秒,抬眸看路麵,說:“這根繩子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可以牽製我們,無論走到哪兒我都可以找到你,血海之後變成了紅色,後來就沒了感知靈力的作用,從眾生相出來後又斷了一節,我也不知道丟在哪兒了。”
那場夢也是真的,一千年的事情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離頁皺著眉,啞聲說:“如果它沒有感知的作用的時間點和策玄出發找你的時間點吻合,那他是找不到你的。”
千池有些煩躁和懊惱,說:“……我已經不記得時間點是不是吻合了,那段時間我生不如死,哪兒還顧得上記這個。”
千池平複了下心情,說:“還有什麼要問的?”
離頁一時找不到頭緒,隻得輕聲說:“暫時沒有。”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天帝為什麼要殺我嗎?”千池倏地提起這件事。
離頁感覺這個理由並不會使人信服,而且可能會很殘忍。他沒說話,低垂著頭,突然想到命軸上關於千池命運介紹的最後一句:此人一生命運多舛,終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的結局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會是一個好結果。
離頁突然更加理解了什麼叫眾生皆苦。千池也算是有過積善行德的,救了蓬萊那麼多人,被人稱作少俠,應當是受人敬重的。後來犯下大錯,天,人、鬼都不放過他,鬨到這樣的下場可以說是咎由自取,惹了除不掉的業障也在情理之中。
千池曾經說過一點,因為蕭亭因為他覺得天帝不配得到這個稱號。成仙大典也是一場鴻門宴,幾件事情連起來,一句話總結便是,天帝不是個好人。
這樣的人,能做什麼好事嗎?但是他畢竟是九五至尊,六界之首……他很難相信天帝不是好人,但是千池的話他又不能不信。
半晌,離頁啞聲說:“我不太想知道了。”
千池笑了一下,說:“真的?不探究了?”
以後會知道的,這便是我留於人間的原因。
離頁在心裡這麼說,嘴上說:“不研究了,我困了。”
千池沒再說什麼,加速往雪夢巷開。
回到家,各回了各的房間。這裡的房間被重新翻修過,離床不遠就是衛生間。離頁拿了睡衣進去洗澡,出來的時候裹著厚厚的衣服,取過一支簽字筆,撕了張紙伏案寫信。
白蘇私自透露命運給他,近幾天他總是會隔三岔五地寫信慰問她的身體狀況如何,或者族裡有什麼事需要他處理。
白蘇給他回的幾封信裡都說沒什麼事,不管是她還是幽蒙穀。
他不放心依然每天都會寫信詢問,還有報備這裡的情況。命軸牽扯的東西太多了,族裡人也會擔心,所以有必要告訴他們。
隻是昨天白蘇的回信中說:
——不是,你這個破字,我實在認不出來,隻能聯係上下文能看懂的字來猜了,你能不能練練你的字!
他很苦惱。因為沒有時間練字,每天都在忙著收集命軸和趕路,哪兒有時間。
再說了哪兒有像他這麼大的人還練字的。
被親媽說教,離開這次努力再往端正了寫。可剛寫了一個字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他握著筆朝門口看了眼,說:“進來吧。”
“你過來開。”
離頁覺得莫名其妙,身體卻很誠實地站起來,往門口走,邊走邊沒好氣地說:“你手是斷了嗎?”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離頁驚呆了。
千池不知什麼時候又出去了一趟,買了一捧玫瑰花抱在懷裡,手裡還提著一個小蛋糕。
“我來討你一歡。”千池笑著歪了一下頭,“來哄人了,方不方便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