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精靈來說,這些它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它沒有體會過,更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無法下手。
它憋了半天才說:“你有他記憶,這樣的話我不知道。”
離頁眸光微斂了一下,細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美麗。紅衣更襯托得他像是一朵小小的蘑菇。
離頁本來是想來這裡看看策玄和自己有沒有地方想象的,被突然的大雨打斷,現在他更分不清楚了。
他又把頭埋進了臂彎裡,像是尋求一個庇護所,不願見人。
他靠著冰涼的牆壁看著棺中的策玄,思緒飛了幾萬裡遠又在這裡終結,他看著看著直到睡著。
黑山接納了紅日,月亮躍出天際,銀光灑滿大地,一棵棵黑樹像是披著銀甲的守衛。
他借著朗月走在通往玄吟居的那條蜿蜒小路上,周圍極其安靜,草木偶爾被風吹一顫,極偶爾的時候還會傳來弟子們嬉鬨的聲音。
就好像回到了一千年以前。
那時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在結束一天的功課之後,借著明月和風燈的光亮和風吟一起回家。
玄吟居是師父賞賜給他們的,是在青槐除祟之後,也就是蒼梧二十多年。
說實話,他倆打從確認關係以來就沒談多長時間的戀愛就天人永隔了。之所以能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全憑在如境都一起修行,下山一起並肩作戰奠定下來的感情。
今日一如當年,明月當空照,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千年來還是那個樣子。
離頁收回目光,順著蜿蜒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千池已經洗完澡在吹頭發了。
聽到開門聲千池按停吹風機,朝他看過來,問:“你今天一天都去哪兒了?”
離頁背手關了門,雙手放在門框上許久才離開,抬腳朝這邊走過來。他接過千池手裡的吹風機,給他吹起了頭發,說:“去了一趟聽花穀。”
吹風機的聲音有些吵,可千池卻聽見了聽花穀三個字,蹙眉問:“你去那兒乾什麼?”
“看花。”離頁說,“想看看你親手種的桃花,冬天的長勢如何。”
千池倏地沉聲問:“沒去看策玄?”
離頁動作一頓,片刻回過神來,說:“沒有,我去看他做什麼。”
“真的沒有?”千池問。
“沒有。”離頁說得斬釘截鐵。
千池再沒有說話。
離頁撩撥著他的長發,熱風吹動。一個心不在焉地吹頭發,一人眼眸流轉心裡不知在盤算什麼。花青左看看右看看乾脆飛到桌邊去吃葡萄。
一直靜心吹頭發的離頁,忽然有了動靜。
隻見,他剛剛撩起了一團頭發裡,赫然有一些白發。他有些詫異,待在那裡不動。吹風機的熱風在一個地方吹了太久,千池感覺腦袋有點燙,便稍微偏了一下頭,問:“怎麼了?”
離頁這才回神,重新擺動吹風機,說:“你怎麼這麼多白頭發?是在愁黑袍的事?”
千池笑道:“年紀大了,有白頭發很正常。”
離頁“哦”了一聲,又問:“要拔掉嗎?”
千池:“不,留著吧。”
離頁點頭。
頭發吹乾花了些時間,離頁往吹風機上纏線的時候,千池突然轉過來把還沒弄好的吹風機從他手裡拿過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環抱住他,往裡托了托。
一瞬間肌膚隔著衣服貼近,離頁背後一僵,垂眸看著仰頭看他的千池問:“又乾什麼?”
千池問:“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哪有事兒瞞你,最大的秘密洗骨陣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離頁說。
千池眯眼看他:“真的?”
離頁:“嗯。”
千池依舊不信任地看著他,上半身向後一仰。離頁有點拿不準,心跳也漸漸加速。
就在他開口想再補充狡辯的時候,千池突然笑了,抬手摸了一下他臉,接著指背輕輕地掃過他的眼尾,說:“廚房有飯,我帶你去吃,明後天雪化了我們就走。”
離頁低頭看著他,千池滿眼笑意不像是故意騙他讓他安心。他“嗯”了一聲,便被千池牽起手帶著出門去了一樓。
離頁想,暫時就不想那麼多了吧。
就讓他沉溺在千池的溫柔中,貪婪的,清醒地沉淪下去。
月光傾瀉滿屋,飯桌上葷素搭配還有一碗糖水。吃到最後,離頁突然抬起頭對千池說:“以後叫我阿離吧。”
千池披散著頭發,穿著裡衣,一副私人打扮樣子坐在對麵看著離頁,很久很久點點頭笑道:“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