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人，終生為了吃飽穿暖而奔波，自然無暇去思考這些，但洛檀兒曾為身份尊貴的公主，識得文字，雖然不如皇子那般接受夫子教育，但她話本看過不少，是以想法也算天馬行空，頗多幻想。

洛檀兒慢吞吞答道：“我有時候望著天，倒是會想，天外麵會不會還有一個天。常言不總是說，天外有天嗎？”她快速瞥一眼思寧，恐怕她覺得自己這想法可笑。有些事情，洛檀兒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很少說，畢竟皇家隻需要她隻要做個乖順的公主。

祖母與父皇隻把她的話當成小孩子言語，哄著她而已，與嬤嬤說，那自然是她說什麼嬤嬤都連連點頭附和，一點意思也無，根本無人與她真的交流。說起來，洛檀兒還沒有眼下這種與人平等相處，和諧聊天的時候。

啊，思寧畢竟不是個人了。

“不錯，是這個道理，天外有天，而且有許多天。”洛檀兒雖是下世界來的凡人，竟然很有見識想法，思寧因洛檀兒這想法多看她一眼，點頭附和：“人是很渺小的，我們所生活的世界，也隻是一個小世界而已，而天之外，還有無窮無儘，無數的小世界。”

洛檀兒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道理，不禁聽得入神，頗有一種被智者點悟的感覺，這些是她哪怕上輩子看話本都聽不到學不到的道理。但無疑，思寧的話也給她帶來一些衝擊。

“很多個天...”洛檀兒茫茫然抬頭仰望那無儘天空。那隨國隻是其中一個小世界的一個國家，在無儘世界之中，隨國隻相當於一隅之地，那還有什麼爭搶必要嗎？自己的犧牲、國師的野心，到底有無意義？

洛檀兒聽得這麼認真，思寧講解的也更來興致。

“你的世界有沒有修真者？”

“什麼是修真者？”

“就是你說的仙人。”

“沒有，”洛檀兒搖頭：“那些都是江湖騙子，是神棍，真正的仙人，沒人見過。”尤其那個國師，更是大騙子一個！洛檀兒咬牙。

“那你的世界就是下世界。”

“下世界？”

“就和人有高低貴賤一樣，小世界也有等級之分，”思寧解釋：“修真者境界突破到了一定地步，可以自由穿行小世界，但一般來說，修真者是不屑去下世界的。”

洛檀兒慢慢眨眼，想了一會才懂得了。她的世界連修真者都沒有，在思寧眼裡，就是低級小世界。

哪怕她曾是那個世界尊貴的公主，在修真者麵前，也什麼都不是。

洛檀兒低頭摩挲手中玉佩，心中琢磨，思寧說她是被這枚玉佩帶來的，所以思寧的意思是...

“這枚玉佩靈力充沛，看來你們的世界，有修真者去過，”思寧肯定道。

“你的意思是，這是仙人留下的？”洛檀兒忙問，看思寧微微嘟嘴似是無語，連忙識趣改口：“我是說，嗯...修真者。”

思寧點點頭：“該是如此。”

洛檀兒很在意一件事：“那，這枚玉佩真的自帶龍氣，得到的人是天命所歸，就能稱王稱雄？”

思寧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後就露齒一笑，好笑道：“你說什麼呢，就算這枚玉佩有再大的力量，也要修真者驅使才行，放在凡人手裡，就隻是一枚玉佩罷了，對了，”她還提醒一句：“在我們這裡，築基及以下，皆是凡人。”

洛檀兒一顆心都沉了下去，摩挲著手裡玉佩，一時心緒複雜。

隻是一枚玉佩而已...

所以不存在什麼以心頭血澆灌就能引來仙人相助的說法。

就隻是一枚玉佩而已啊。

她的死到底毫無意義。

但這枚玉佩又帶她到了這個新世界來...

是她全然不了解的新世界。

洛檀兒下意識捏緊了手裡玉佩，有些緊張。

那畢竟是她生活且熟悉的世界，就這樣回不去了。

雖說，那個世界並沒有什麼她可留戀的。

她在那個世界受了十幾年錦衣玉食的寵愛，但她公主的這個尊貴身份，都隨著她的死而成了笑話。

她該是不幸，為國獻祭，又如此幸運，留得一命，不止未死，還誤觸機緣，闖入他世界來了...

隻是這機緣對洛檀兒來說是好是壞，現在還不好說。畢竟此世界對她而言，太過陌生，與她認知全然不同，哪怕是話本都編不出這樣的故事。

見洛檀兒情緒低落，思寧眉眼微斂，含笑道：“不必害怕，這裡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你的。我被困在這裡百年了，不也是好好的？”

“百，百年？！”洛檀兒驚得都結巴了。

“是啊，”思寧幽幽歎息：“被困在這裡百年，哪裡都去不了，很是寂寞啊，”她隨意抬手，眼看著蝴蝶穿過掌心飛走，神情落寞，又讓洛檀兒心疼起她了。

“那你為什麼不到處去散散心？”洛檀兒小聲問詢。

思寧失笑：“你以為我不想？彆看這裡空間很大，其實隻是一處空間有限的幻境，根本出不去，而我作為一個鬼，又什麼都摸不到，隻能在這裡整日的遊蕩。”

是啊，她是鬼，就是虛假的蝴蝶都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