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在風中馳騁,宋眠看著前麵的人後腦勺,叫了他的名字。
風衝淡了聲音,宋眠不確定他能不能聽見,心想,聽不見就算了。隨後,他就感受到耳畔風聲小了,摩托在減速。
江凜稍稍提高了音量,問他怎麼了?
宋眠也跟著加大音量,提了個在他自己看來無理的要求,他問江凜能不能帶自己多兜兩圈。
江凜微微偏過臉,頭盔壓下前額的碎發,露出半邊好看的眉眼,瞳孔被微弱的光染成琥珀色,臥蠶正中央有顆黑色的淚痣。
宋眠不自覺地盯著那枚痣看,好像時間被無限拉長,而他也魘住了,沉在這錯位的目光裡。
印象中,江凜好像沒回答,把頭轉了回去。
但在幾分鐘後,摩托再次路過相同的建築時,他知曉了答案。
一圈又一圈,摩托車好似隨了皎月一路。
冰冷的溫度、風的狂奏,落在身上全成了忘我的暢意。
兩圈之後,摩托車減速停到了一個陌生的路口。那時宋眠還有些意猶未儘,不過也隻到他看見江凜側過身,露出來的手背已經被凍紅為止了。
江凜本人卻是什麼都不說,隻是問他,還要再兜幾圈麼?
“喵喵。”
花卷似乎是在責怪宋眠的分神,叫喚著,把自己的腦袋往宋眠手心裡送。
“你說。”宋眠歪頭瞧著花卷,眼眸中藏著點憂傷,“我要去嗎?”
花卷低吟了一聲,用長尾巴輕掃宋眠的手背,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貓同人講,總是不通的。
眸子裡那點憂傷刹那間散去,宋眠嘴角微揚,對花卷說:“去的話掃一下,不去的話掃兩下。”
花卷搖了搖尾巴,正當宋眠以為它真的聽懂了自己的話時,小貓翻了個身,露出了雪白柔軟的肚子,隨後沒了動作。
宋眠眼睛裡那點剛剛燃起的火也滅了,捂著花卷的肚子晃了晃:“算了,你就是個金貴的小貓,問你,你也不懂。”
牆上的掛鐘又走了一個格子的時距,花卷早就蜷縮著身子窩在宋眠腿上睡著了,貓鼻子裡冒出微弱的呼呼聲。
“那就……去試試吧。”
Connected——
藍牙傳來提示,連接成功,江凜打開了歌單,拇指上滑屏幕,將歌單翻到最底下,按在了一個名字為亂碼的音頻上。
緊接著,耳畔傳來小提琴的琴聲,悠揚婉轉,給人的感覺好似是淋了一場太陽雨,濕漉漉的卻不覺得冷,悲傷卻不悲痛,仿佛往前走一走就可將雨後霽擁抱入懷。
音樂持續了33秒結束,緩衝了會兒,又回到原點,重新播放。
江凜走到陽台,開窗吹了會兒風。
他剛跟薑雯靖通完電話。
一開始,他跟薑雯靖說,對方正在考慮的時候,他能聽出來薑雯靖還是很開心的。
畢竟Penguin就是薑雯靖注意到,然後提起來的。可冬日音樂節和公司會議撞上,她隻能讓江凜先去看看,接觸一下,問問人家有沒有這個意向。
說到宋眠這個人潛在風險的時候,薑雯靖的惋惜也是實打實的。
不過江凜不這麼覺得,但也沒多說。
最後兩人還是決定等待宋眠的回複,至於後續,到時候再談。
江凜點開微信。
宋眠的好友被其他人的消息覆蓋,他又往下找了找,指尖停在了目標的頭像上。
乳白色塞爾凱克卷毛貓半邊身子愜意地趴在和它一般大的鹹魚抱枕上,爪子懟在鏡頭前,好似下一刻要將其撓破。
備注下的灰字還停留在你已添加了Penguin,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指尖敲擊了兩下,切進了宋眠的主頁,之後沒猶豫地點進他的朋友圈。
大片空白映入眼簾。小貓頭像下是一條筆直的橫線,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江凜揚了下眉,這是沒發過朋友圈,還是把他屏蔽了?
沒往下想,注意力被朋友圈背景吸引去。
雨花被窗阻隔於玻璃上,落下水痕,窗內昏暗,唯有一道白灼的光傾斜掃過牆角無人問津的小提琴。
江凜拉開大圖看了片刻。
琴後的陰影處還藏著隻小小的麵壁的企鵝公仔,不細看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宋眠也會拉小提琴麼?
這是江凜的第一想法。
企鵝公仔是在指他自己麼?
這是第二個。
綿延的呼吸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景象。
他伸手擦掉一塊,能夠窺見天空的一角,烏藍的雲霧已被撥去,以月為圓心的光穿透漩渦般的雲層,將周圍提亮。
像是某種失而複得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