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的文化課成績其實並不出眾,中等那一片,但在書法這方麵,他一定是同齡人之間的佼佼者,足夠努力,也可能有這方麵的天賦在吧。
他寫出來的字,和他這個人成反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可惜他不是藝術生,純粹是愛好。
練字有三四年了,每周一節課雷打不動,報的是最頂尖的班,不隻是這個,他生活中的一切,尹清蘭給他用的都是最好的。
當初學這個就是想找一個能靜下心來的興趣愛好,但事實證明,心靜不靜和做什麼沒關係,該他煩躁的時候,不知道摔斷過多少毛筆,撕碎過多少張宣紙。
他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再氣,還是會抹著眼淚做好飯端桌子上,這麼些年,就是這樣過來的,娘倆都不快活,折磨著他媽的同時,也在折磨著自己。
坐時間長了頸椎疼,江尹放下筆,揉了揉脖子,抬頭看眼牆上的鐘,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他悄沒聲地出去,輕輕帶上門,眼睛在走廊上左右看。每間教室外麵都有一排座椅,他們書法教室外麵沒人,張寧譽也不可能跑到彆的班門口坐。
一路走到廁所,沒看見他想找的人,就在他想回教室拿手機時,張寧譽正好從麵前的樓梯上下來,懷裡抱著一摞書。
江尹皺眉:“你乾嘛呢?”
“剛才有一個姑娘,”張寧譽朝他走:“樓上樓下的跑好幾趟了,我看她挺累的,就幫她搬了點。”
“哦,”江尹嫌他沒事找事:“那你慢慢搬吧,應該很多人都需要你。”
這是在諷刺他,課程陸陸續續結束了,大家都要把死沉死沉的書打包帶走。
江尹陰陽怪氣地,張寧譽不明白了:“閒著也沒事……”
“嘖!”江尹不想聽他扯:“隨便你。”
正說著,那姑娘從樓上下來了,一手拎著鼓鼓囊囊的書包,一手拎著網狀的球袋,裡麵是個排球。
江尹和她對視一眼,沒什麼表情,轉身走了。
“江尹!”張寧譽叫他一聲,他當沒聽見。
那女生走過來,個字很高,估計有一米七五,臉很漂亮,一身很時髦的運動風打扮:“你說來陪朋友上課,說的就是他啊。”
聽這語氣看樣子還認識,張寧譽問:“對啊,他怎麼了?”
“沒怎麼啊,”女生顯然不想說這。
張寧譽好奇了,這姑娘剛才還一塊說笑呢,怎麼一看見江尹情緒就不對了呢。
一塊下樓梯的時候,張寧譽問她:“你認識江尹?”
“認識啊,我和他一個班的,”女生說。
“哦,那他……平時在班裡什麼樣?”
女生被這話逗笑了:“你怎麼跟他家長一樣。”
張寧譽也跟著笑了:“那就當我是他家長吧。”
樓下跑上來一個胖胖的男生,從張寧譽手裡接過書,笑得很熱情:“謝啦,哥們。”
男生抱著書又噠噠噠跑走了,那女生說:“反正沒見他和誰玩過,我們班也沒幾個人給他說話。”
張寧譽居然沒有很意外,他沒說什麼,就隻是笑笑,模樣倒真像個無奈的家長。
剛才這女生抱著一摞子書,太重了,下樓梯的時候沒注意腳下,一腳給踩空了,直接在張寧譽麵前趴下,給張寧譽嚇了一跳,出於好心,他把她扶起來,又幫她撿了書。
女生沒及時說謝,而是不停地轉動手腕子,像是在感受著什麼,不久露出一個笑:“幸好沒傷著,不然晚上沒法打球了。”
張寧譽問:“什麼球?”
女生說:“排球。”
一個樂於助人的帥哥,能給人好感,女生邀請一塊去隔壁奶茶店坐會,離江尹下課時間還早,張寧譽沒拒絕。
他們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聊著排球,也沒過多長時間,一抬頭,張寧譽看見江尹站在馬路牙子上看著他,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不好意思,”張寧譽站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跑出去,跑到那個人身前:“排球……我不去了。”
“啊?”胖胖的男生一臉遺憾:“彆呀兄弟,我們想見識一下你的實力。”
“我沒什麼實力,”張寧譽謙虛了:“就瞎玩。”
女生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江尹這人太獨了,他每天都冷冷清清的不說話,在班裡算半個透明人,也沒人願意往他跟上湊,碰到集體活動了他不參加也沒人叫他,老師都習慣了。
女生站起來:“那好吧,謝謝你幫我們搬書。”
“沒事兒,”張寧譽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日頭還很早呢,才四點多。
“怎麼下來那麼早?”張寧譽問,又看他背著書包:“結束了?不是八點半嗎?”
江尹抬腳走了。
張寧譽跟著他,書包看著沉甸甸的,他想從肩膀上給他扒下來。
“乾嘛?”江尹回過頭看他,眼神不太好看。
“太重了,我幫你拎著。”
他說的那麼理所當然,江尹耳朵尖眼見著紅了,任由他把書包扒去背身上。
江尹趁張寧譽低下頭時,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怎麼說呢,有點像小時候從人縫裡看彆人家出嫁的新娘子。
又往前走了一陣,江尹說:“剛才我爸給我打電話了。”
江泰英還在出差呢,這幾年忙著賺錢,都一個多月了,不然這次肯定要親自來接兒子的。
“江叔叔說什麼了?”